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HP]叛逆期与公主病   作者:危月   Tag列表:衍生、言情、近代现代、西方衍生、英美衍生、情有独钟、天之骄子、作品视角:女主、作品风格:正剧   简介:因为过于叛逆而闻名巫师界的小天狼星在一个圣诞节离家出走,险而流落街头。   收留他的是一个麻瓜界近来颇为有名的歌手,但她闻名遐迩的点却是:公主病。   #排雷:公主病并非指“作精”“颐指气使”意义上的公主病。cp:小天狼星xOC,姐弟恋。   #欢迎基于【原着】剧情和人物性格进行讨论,评论大欢迎。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天狼星(西里斯),斯塔西娅 ┃ 配角: ┃ 其它:HP,亲世代   一句话简介:叛逆期布莱克vs公主病波尔顿   立意:立意待补充   # 正文:一九七五 第1章   阴雨连绵,这是伦敦的又一个冬天的景象。到处正酝酿着圣诞节前的欢腾气氛,准备一举爆发出来,显然,糟糕的天气并不能阻止人们庆祝节日:对于大部分伦敦居民来说,这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冬天了。   然而对于某些落魄潦倒的人来说,这一切不能更糟糕了:可望不可及的节日氛围和火上浇油的糟糕天气,让他们在泥泞中更加无处可去,被迫再次想起来自己“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头衔——比如说,小天狼星.布莱克。   这位年轻的巫师在成年前最后一个圣诞节的前夕遇上了大麻烦——他那可爱的妈妈勒令他回家过节,而且吵闹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大。在雷古勒斯的监视和安多米达的劝告下(“有经济来源之前不要轻易和家里闹翻,否则日子很难过的。”有着成功逃家经验的安多米达来信这样奉劝),他不得不告别温暖的霍格沃茨,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他那用家养小精灵头颅装点家居的温馨小家。   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亲爱的妈妈不仅给他安排了意料之中的辱骂和嘲讽,还安排一场圣诞舞会、以便给他找一位门当户对举止得宜的未婚妻,“让这不像话的小子收收性子”。   “不像话的小子”比他母亲想得还要不像话。一阵惊天动地的吵闹之后,他在风雨之中冲出了家门,扬长而去。   等他站在湿漉漉的大街上的时候,小天狼星才想起来,眼下他唯一可以投奔的对象詹姆和家人去了法国度假——詹姆的父亲受到了法国魔药学会的邀请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即将到法国南部享受阳光和法国浪漫。而莱姆斯和彼得今年选择留在霍格沃茨过节。   他像一条狗一样龇了龇牙,最后决定赶在他被抓回那可怕的、阴沉的房子之前,随便去哪里都行——至少也不被冻死: 他急匆匆地冲出家门,忘记抓一件厚实保暖的斗篷,只能靠意志和凄风苦雨斗争。于是他跳上了一辆麻瓜公交车,跟着站在他前面的麻瓜学习,随手朝司机扔了一把纳特过去,并赶在对方发现不对劲儿之前混入了人群中。   显然,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还没等他研究好到底是在破釜酒吧一直住到开学、还是找个麻瓜的小旅馆避风头(他在心里盘算着带出来的金加隆够不够支撑到那个时候,但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带了多少钱出门、自己古灵阁金库的钥匙被他随手放在了哪里),就看见公交车里的麻瓜退潮一样涌了出去。   这也许是公交车的终点站,也许是个什么集会的地方。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的小天狼星不得不匆匆跟着人群下车: 他不想被麻瓜司机指认出来他就是那个用了奇怪货币的搭车人。梅林可鉴,他这辈子从来还没有这么窘迫茫然过。   不,也许练阿尼玛格斯的时候也有这么局促过。他蹲在路肩上,仰着头茫然地研究着路牌,试图找到一个熟悉的街区名——   “哗啦——”   小天狼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本来靠脚尖维持平衡的身体迅速向前倾倒,头朝下地栽倒在了路边的积水里。   糟糕透了。他阴沉着脸想,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詹姆不在,所以就没有人会嘲笑他居然这么容易地就像地精一样被人撞进了水坑。他抹了一把脸,阴郁地抬起头寻找肇事者,心头火山已经开始喷发了。   一双仿佛氤氲着两汪湖水的碧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湖水盛开在满月般皎洁莹白的面孔上,而面孔的主人正充满惊慌地弯着腰,拿不准该是先把他扶起来还是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只得不停地念着抱歉的话,一边伸出手等着他借力,一边快速地在他身上逡巡着目光。   湖水浇灭了半数的山火。小天狼星忽视了那双手,自己一个打挺站了起来,低头打量身上湿漉漉的衬衫。这是他仓促之间唯一一件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   “媚娃的裤——”他还没来得及把最近新发明的诅咒(显然,他的准未婚妻家族有着和媚娃通婚的传闻)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真的非常抱歉,请你跟我来——”   刚刚等着搀扶他的一双手忽然换了个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和手的主人快速奔跑起来。快速的奔跑让冷风疏雨在他身上像钝刀子割肉一样刺痛。每跑几步他的腿就被撞击一下,他低头才发现原来肇事者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皮质盒子,随着奔跑的节奏摆动着。   奇怪的盒子扑灭了他另一半的心头火,尽管他仍旧湿漉漉的,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状态——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这不能用“正常”形容。比如小天狼星突然想起来,就算是在禁林里遇上八眼蜘蛛,也是他拖着詹姆这个四眼仔逃命,但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麻瓜姑娘拉着乱窜?   他低下头,看着比他低了至少七英寸的肇事者,不爽地磨了磨牙,仿佛一条准备攻击敌人的狼狗。小天狼星反手捏住姑娘的手腕,迈开步子就冲到了她前面,拖着她和那个奇怪的黑色盒子在麻瓜的注视下一路奔逃。姑娘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反客为主,刚刚汹汹的气势像巴比塔一样轰隆隆地垮塌了。直到他带着她转入一个没人的巷子停了下来,她才喘匀了这口气,涨红着脸扶着墙怒目而视: “你……你跑什么啊?”   小天狼星环抱着双臂,挑高了眉毛。   姑娘突然意识到,她才是那个撞了人之后还拉着人夺命而逃的。所幸她已经不能再把脸孔涨得更红了,所以小天狼星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多么窘迫。   “抱、抱歉,刚刚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怕你叫出我的名字会惹麻烦……”   “——我?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不是叫了维拉?”   灰眼睛和蓝眼睛对视了良久,双双懊恼地移开了视线,互相明白了问题所在: 小天狼星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和肇事者名字音节重叠。使得姑娘以为他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情急之下慌忙带着他远离人群。   两双眼睛又对视了。   姑娘深深叹了一口气,“真的十分抱歉!我真的……”她眨了眨眼睛,犹豫地询问,“你之后有什么行程吗?我可以送你过去,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小天狼星脸上淡淡的笑意迅速地消失了。他干巴巴地回答,“不,事实上,我正在离家出走,圣诞节结束之前都没地方可去。”这说辞活像在形容一条流浪狗。他讽刺地想。   姑娘犹疑地问:“那么圣诞节之后……”   “啊,小姐,我还不是一条完全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的声音因为把笑话讲了出来而变得轻快了一些,“我读寄宿学校,圣诞节后就可以回学校上学了。”   她因为愧疚而过于礼貌的神态消散了一些,上下打量着他,“喔,”她最终低叹了一声,“……原来你还是高中生吗?”   他不太清楚高中在麻瓜世界里是什么意思,只好绕着圈子回答她:“小姐,我上个月才满十六呢。”   姑娘轻快地笑了(“呀,才十六啊。”),似乎没看到小天狼星正在瞪着她。她弯着碧蓝色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地方可以借你留宿到下个月——就当是赔偿了。”她虚指了一下小天狼星仍旧湿漉漉的上衣,“呃,我真的非常抱歉。”   人生真是奇妙。三个小时前,小天狼星还在家里和雷古勒斯唇枪舌剑(你那么喜欢纯血,那为什么不直接和禁林里的纯血巨怪订婚呢?也很般配。”),没过多久就当着他和父亲的面冲出了家门。三个小时后,他人生第一次地坐在一台真正的麻瓜汽车里,身上还披着车主的小毛毯,从副驾驶探头端详着闪闪发光的仪表盘。   车主从他的方向敲了敲车窗,见他转过头来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把手里大包小裹的购物袋扔到了副驾驶后方的座位上,又绕过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娴熟地系上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她朝着后方偏了偏头,“我把能想到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都买了,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和我说,不要担心。”   小天狼星半晌才闷闷地回答了一个“嗯”。即便是在掠夺者中,他也是习惯了发号施令、俯察群情的角色。突然成为受别人照顾的角色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慷慨的资助人见他许久没做声,侧过头看了他两眼,“我叫斯塔西娅,嗯,维拉是我的中间名——斯塔西娅.维拉瑞亚.波尔顿。有的时候我用‘维拉’的昵称来参加演出。所以我刚刚以为你是认出我的观众……呃,真的是非常抱歉。”她瞥了瞥小天狼星的神情,扩展了她的自我介绍。   然而他并不生气了——比起差点被抓去和巨怪强行联姻,不小心被麻瓜女生的行李箱扫到摔进水坑了又有什么呢?更妙的是詹姆波特没机会知道这一切,甚至都不会有人嘲笑他——唯一有机会的人正深感内疚,反而打算给他地方歇脚。他的胸口被迟来的自由感充盈着,反而轻松地问:“啊,逃避记者包围的大明星。你很有名,是吗?”   斯塔西娅打了个轮,车子轻快地驶进了一栋建筑的地库。她熟门熟路地把车子停住,小天狼星跳下车,先一步把所有的购物袋拎在了手里。   “啊,谢谢……”她引着他前行。在小天狼星好奇地打量缓缓合上门的电梯时,她终于有机会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呃,其实不是这样。比起有名来说……不如说‘因为有争议所以被很多人知道’?”   小天狼星终于好奇地仔细打量面前的姑娘:她裹着一身羊绒长风衣,背后背着巨大的皮质方盒,显得人格外娇小;黑色的长发被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在她背后像旌旗一样猎猎摇摆。他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可争议的——这姑娘看着没比她的行李高多少,似乎比莱姆斯还乖巧无害。   “……这我要怎么解释呢?”她接收到了好奇的目光,一边扭开门锁一边回头看他,修长的乌黑双眉快要拧成了一团,“或许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小天狼星耸耸肩不置可否,顺从地跟着她走进了公寓的门。   很快,他就转变了态度。这间公寓并不很大,粗一打量大约是两间卧室的配置,有点像阿尔法德以前落脚的一间麻瓜公寓。   然而眼前的这间公寓和他童年时拜访过的麻瓜公寓太不一样了——本该是客厅的地方似乎没有任何一件用来招待客人的家具,反而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乐器。他能认出来的就有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一组花样繁多的架子鼓,和几把形制大同小异的吉他。她把肩上的黑色方盒解下来打开,拿出来了一把更大的白色吉他。她把它和其他几把吉他立在一起,擦拭起了沾满雨水的琴盒。   然而更惊人的是,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画报。画中的人不会动,但是有那么几幅似乎比会动的巫师海报更要吸引眼球:   一幅海报绘制的是海边的景象:几个麻瓜姑娘穿着不能更清凉的衣服(小天狼星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她们身上的真的可以算是衣服吗?),浅色的布料仅仅遮住了关键位置、衬得大片大片莹白色或小麦色的皮肤更加显眼。她们一动不动地站在沙滩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每个人都抱着一只很像鬼飞球的黄色小球。海报上面写着奇怪的标语:1976年沙滩排球世界杯火热期待你的光临!   另一副海报氛围完全不一样,背景黑沉沉的,只有人物身上有彩色的光,让他想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这是一个描绘乐队的侧景,里面的形象有男有女,而中心人物是一个黑色长发、画着浓烈妆容的姑娘。她身着黑色的皮质短夹克和短裙(在他看来,已经不能更短了),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和纤长的四肢,从动作上来看正在富有动感地敲击着鼓面……   小天狼星轻轻吸了口气,发出了“嘶”地一声:无论是这个鼓还是鼓手,似乎都有点过于眼熟了……   他侧过头去看整理好了乐器的房东。斯塔西娅正拉下口罩,露出了和画报上一模一样的口鼻。梅林,她本人看上去娴静得像个拉文克劳的级长,只会抱着厚厚的《魔法史》坐在山毛榉下的阴凉草地上复习,无害得像一株小苍兰。然而海报上的形象则像极了万圣节会出现在霍格沃茨表演的摇滚乐队主唱——还是打扮成女妖形象的媚娃主唱。   “哇哦,太酷了。”他吞了口口水,又把目光移回到了第一幅海报上,忍不住想:要是这样的拉拉队会出现在魁地奇球场上,或许半个斯莱特林球队都得从扫帚上栽下来。   那可能就更酷了。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   作者有话要说:   问:小天狼星又玩摩托,又在房间贴比基尼海报,他为什么这么熟练?   答:可能有老司机带他吧。   ↑于是就有了老司机和小狼狗的故事。   03/2021 update:   想不到吧,时隔几年我居然又回来了。   整个故事和设定全都改了,比如女主名字和年龄、家庭背景、职业和身份设定。   但是部分情节没有改,比如小天狼星仍然是圣诞节离家出走时被女主角捡回了家、女主仍然是个混迹于演艺界的。   不是伪更,后面的章节我要是写够了会重新po出来并解锁。   [1] 女主名字为Stacia Valeria Bruton. 恶趣味,所以她缩写也是S.B。会误听的原因是小天狼星想说“Veela...”,女主用中间名的昵称 “Vera”当艺名,她误以为是在说她。这样改动是为了显得初见时的误解更流畅一点,不要太尴尬。而且Vera是我好朋友的名字(。) 第2章   斯塔西娅没有什么威力地瞪了小天狼星一眼,转身从冷藏室里摸出来两听可乐,一罐被扔给了他,另一罐则被她信手打开、径自灌了半听下去。   等泡沫从喉口消失后,她才缓了口气,用一种说不好懊恼还是不忿的口气说:“是吧,你真有眼力。我也觉得特别酷,但是很多人不这么觉得。”   她只把话说了一半,显然是发觉了小天狼星大概并不怎么阅读娱乐杂志(事实上,这个频率应该是从未),等着他来发问。然而她预想中的倾听者并没有兴致勃勃地追问“什么什么”——尽管他从一上车就开始连环发问了。   斯塔西娅迷惑地抬起了头,发现对方正在颇有兴致地摆弄着那罐可乐。她忍不住问道:“你是第一次……喝听装可乐?”   再讨厌小天狼星的斯莱特林都会承认,他确实是个过分聪明的人。但有时过分聪明和格兰芬多的鲁莽结合起来,有着不那么令人快乐的结果。他把这只铁皮罐子在手中摆弄一番之后,似乎掌握了诀窍。小天狼星一用力,唰地扯开了铁皮罐的拉环——然后充分证明了霍格沃茨没有把化学纳入麻瓜研究课是一个不那么明智的决定:二氧化碳在他的作弄下,过分迅速地挟裹着褐色液体喷涌而出,喷了他整张脸和半个前襟。   小天狼星抹了一把脸,睁开眼就看见了斯塔西娅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上帝,”她发出充满惊奇的感叹,“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你家长连可乐都不让你喝吗?真是严格的家教。”   不,其实更严格。他阴郁地想:如果可以,可能她更想让这些有意思的麻瓜饮品全都从世界上消失。   他不答话。斯塔西娅就试探着问:“所以……你介意告诉我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吗?或者你需要和家人联系一下吗?”她指了指电话,“可以报个平安?”   小天狼星哽住了——没空思考他妈妈会不会用金加隆砸出来一个禁止麻瓜饮品扩散法案了。他试图用一个模糊的、中性的,而且看起来不那么丢人的理由说服对方,他确实有很大的必要在圣诞节前夕远离家庭四处游荡。不然如果他被热情的姑娘当成了叛逆街头少年然后联系了麻瓜警察和福利机构,这个后果就太难以想象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詹姆一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和麻瓜警察道歉,“没错这就是我家的宠物,对对,一百二十磅,德牧,没有绝育,我领养了它。”   于是他努力了一下:“……为了……为了避免和不想见的女性产生进行过多的不必要会面,免得引起进一步冲突?”   斯塔西娅打量着他身上似乎是真丝质地的衬衫和长裤,又看了看那双沾了泥水也遮不住皮革油光的(龙皮)靴子,非常有眼力地做出了判断:这几件衣物大概价值不菲,而他的潇洒傲慢也不是年收菲薄的家庭可以熏陶出来的气质。她进行了大胆假设小心推论:“你这是……逃婚吗?”   现在瞠目结舌的人换成了小天狼星。他本意是指想在沃尔布加发疯之前和她王不见王,但这麻瓜女孩的推测某种意义上似乎说得更准确。   他的沉默(和之前过于没生活常识的表现,以及与落魄相格格不入的堂皇装扮)让斯塔西娅有了肯定的答案——上帝,这是什么样的发展?伦敦街头版的《乞儿与王子》吗?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温柔地把这个问题滑过去,至少不要当面询问这个可怜人了。但这个从没把自己当作高贵血脉的格兰芬多不这么想,他爽快地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母亲,”他皱了皱眉,“是个把所谓家族荣光和血脉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老古董,她计划让我这个圣诞节和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订婚。”他冷笑一声,扯着前襟上的胸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我接受不了像个动物一样被人相看,就跑了。”说着他一把扯下来了那枚纯金的胸针,放在了斯塔西娅的手里:“希望这枚不值一提的胸针能弥补一些收留我的损失,美丽的小姐。”他微微俯身,像是浅浅鞠了一躬。   按莱姆斯.卢平的话说,如果小天狼星.布莱克想把他的风度和礼仪用到十足,那么足以去对付女王(但或许对付不了麦格院长)。遗憾的是,绝大部分时间里,他宁愿把自己搞得和詹姆一样顽劣,而且更不近人情。   现在就是天下红雨的极小部分时间。斯塔西娅非常配合地羞涩一笑,把那枚胸针拢在手心里:“这不是什么大事。它似乎很重要……”   “绝不想要。”他坚定地帮她合拢了手掌。姑娘的耳朵不易察觉地红了。   “好吧。”斯塔西娅把胸针随手放在了置物架上,转头问他:“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小天狼星沉默地点了点头,顺着她指的方向就抱着浴巾进了浴室,仿佛一个只愿意用肢体语言和家长交流、叛逆期正盛的青少年。估计只有詹姆在场才能有所察觉,他实则感动极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出身显贵的布莱克大少爷一般只受到两种来自异性的对待:要么尖刻恶毒地视他为败类,恨不得他像噼啪爆竹一样爆炸、在消失之前再炸出来个金光闪闪的伏地魔才好;要么只会看见他就会就像曼德拉草的根茎一样捂嘴尖叫,令人不堪其扰。这样正常却体贴的照顾,大概自从安多米达离家出走之后就少见了。   他难得的惆怅消失时有着像它来时一样快的速度:他站在黑暗的盥洗室里,茫然不知所措。   ……麻瓜们不用咒语是怎么照明来着?他飞速地思考,甚至有点遗憾没有仔细听詹姆每天莉莉长莉莉短的唠叨——万一讲了伊万斯在家都怎么开灯呢?   他摇了摇头,一转身就和斯塔西娅撞了个正着。她许久没听见水声,也没见到光亮,担心是不是灯泡坏掉了。   她伸手按开了开关。蓝眼睛里的迷惑简直要溢出来了。   小天狼星绷紧了身体:“……我想我可以解释。”   斯塔西娅叹了口气,还替他调好了热水:“先洗澡吧。”她贴心地找了新的香皂出来,离开前又替   他掩上了门,转身就忍不住叹气: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品种的大少爷回家。早知道有这样一天,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去读护理或者幼教呢?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大少爷本人。他非常懊恼地想,为什么当时没有选麻瓜研究呢?他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想,掠夺者三年级以后选修课大部分都是詹姆决定的,而他追随了伊万斯的脚步。这位麻瓜出身的好学女巫自然也不会选麻瓜研究。于是他恼火地又抓了抓头发,仿佛这不是他而是波特家的头发。白色的香波泡沫飞溅了一地。   等他再坐在斯塔西娅对面的时候,已经有了腹稿——这可能是他编造论文带来的奇妙能力。   “我可以解释,”他举起一只手,尽量露出一个最诚恳善良的表情,活像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大型犬,“……我们家,真的是非常非常传统的家庭,你能想象的所有作风都和中世纪的一样:森严的规矩,自视甚高看不起麻……平民的做派。还会要求继承人在成年之前就和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哪怕是近亲,毕业了就回家去继承家业养小崽子,‘传承光荣’。”   很好,这都没错。小天狼星感到一阵微妙的得意,他家族的奇怪传统就听着十分像个隐世而居的古怪人家的生活了。他长到十六岁上,这还是第一次觉得生在布莱克家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要是生在波特家,大概也讲不出来这么真情实感的控诉。再往下就可以讲霍格沃茨了,把魔法那部分去掉就可以了。   “所以正常人生活用的很多东西,在我们家,都是不被允许使用的。像……电视。”他努力从詹姆的絮叨复述中摘出来了个词汇,“照明只能用蜡烛和火炬,写作也只能用羽毛笔和羊皮纸。但是体罚是允许的。所以,呃,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于是今天决定离家出走。”   其实不是今天,安多米达成功后他就沙盘推演过多少回了。但这样说似乎稳妥一些。   然而斯塔西娅拍案而起,“怎么能这样!”她在小天狼星惊讶的目光里生气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现在才反抗?你应该早早就报警。这是虐待儿童!我看你父母违反了几十条法律了!”她甚至还反过来给小天狼星.布莱克,英国巫师中出了名的叛逆刺儿头出谋划策:“你应该保留证据,一边报警一边把这些事情捅给媒体,让他们名声扫地——听这个意思你们家可能还有个什么爵位吧。”她嗤笑一声,“给王室办公室也顺便寄一份过去。”   小天狼星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爆发了一阵犬吠一样的大笑。   ——梅林的内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叛逆得太晚、反抗得不够”,而且她还是个麻瓜出身的姑娘。他决定回去就和詹姆发誓,再也不说莉莉.伊万斯脾气大了。看来麻瓜姑娘都有着这样的气性。   斯塔西娅.波尔顿眨着她湖蓝色的眼睛,对这位格兰芬多的心理动态一无所知。这位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如果有所察觉,肯定会告诉对方:她四岁时就懂得在被家庭教师过分严厉地惩罚之后当即报警,还差点闹上了当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   作者有话要说:   兴致勃勃地重启了旧坑,结果发现更新的当天反而掉了三个收藏……   内心的凄凉让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并不应该重修…………orz   期待评论…… 第3章   话至此处,不得不提:如果说小天狼星是因为过于糟糕的家庭关系而以叛逆出名的,那斯塔西娅.波尔顿小姐如有一些声名,那就主要来自于父母过分的宠溺。   她的母亲安娜.艾尔莎.波尔顿是世界闻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而父亲则是专治音乐史的学者,还为妻子做过几首反响不错的独唱作品。在见证了她童年时期不堕门风的小型演出后,几乎所有欧洲的歌剧爱好者都期待着这位未来之星的正式登台。但她在十四五岁时突然从舞台上销声匿迹——安娜非常骄傲地暗示女儿有志于学界,决定静心攻读大学学业。   而在翘首已久的粉丝扼腕叹息了几年之后,悚然发现斯塔西娅居然再次出现在了媒体的镜头里:她脱下了华丽的戏服,以幼年的昵称“维拉”为名、成为了走辣妹路线的无名摇滚歌手,令人不敢相信。但这次安娜又非常骄傲地表示,音乐的形式多种多样,每种探索都是有价值的。记者不甘心地试图把话筒塞到她丈夫的办公室里,想嗅到一些冲突的气味:他们坚信,即便妻子再舐犊情深,也没有一位体面的父亲希望女儿成为性感封面女郎。结果从学生那里得到的信息说,低调的波尔顿教授非常快活地把女儿的海报张贴在办公室里,惹得不少登门拜访的男学生在访谈中时而走神。   ——再没有被娇惯到如此地步、能更加骄横自我不着边际的艺术家二代了,他们愤然写出了结论。   此时的小天狼星还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着怎样的姑娘:如果多做了解,他很快就会发现这女孩像他的好兄弟詹姆.波特一样,少有忌惮。但他眼下只觉得她那双蓝色眼睛散发着温柔深邃的幽光,让他仿佛沐浴在好运泉里。于是他以前所未有的乖顺态度、非常认真地一一回答着她的提问:“……我并不是一直在家生活。事实上,从十一岁开始就在苏格兰的寄宿学校上学,是真的古堡里的寄宿学校。”谈到霍格沃茨时,他分外专注,“说实话,那里更像是我家。我们……呃……像学徒一样,学习最传统的知识,包括培育一些……神奇的动物和少见的作物?”   斯塔西娅上身前倾,保持着一个良好的倾听者姿势。她半蹙着眉,微微颔首,似是表达着赞同,这激励着已经几天没有正常交流对象的少年不停地讲着自己的快乐时光。然而她在心里却生出了来自不认同的爱怜:这可怜的小帅哥,竟然被父母送去读了教一些不再时兴的技术的职业学校——听听,学习养殖、种植和宗教,却不学计算、阅读和艺术!这难道是为中世纪农奴开设的学校吗?   她哀愁地想起了简.爱,想起了科波菲尔,和他们念过的维多利亚式的旧学校。小天狼星兴致勃勃地讲到掠夺者是如何夜游、如何与管理员费尔奇斗智斗勇,她忧伤地想到了罗伍德残暴的校监和臭名昭著的体罚制度;这位格兰芬多隐晦地介绍自己和斯莱特林的战斗经验时,她想起了陪父亲参加的教育历史研讨会上,旧制度学校里的械斗和霸凌。小天狼星做出结语,颇为骄傲地暗示他还是非常热爱霍格沃茨,生活并不是那么凄惨,自己假期结束之后也会有地方去的。   而对面斯塔西娅得出的结论是:十六岁的少年念着校监暴虐的、缺少法律监管的寄宿学校居然感到十分幸福,他的家庭生活该多么的可怕。她想了想三四年前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好像还在因为拿了不那么理想的成绩而跑到妈妈的后台哭鼻子呢。她在心里把“日行一善:解决无家可归流浪学子的住宿问题”的待办事项划掉,换成了“让被可怕家规束缚的少年好好体验一下自由和人间真情,必要时把他不讲法律的老家报警端掉”。   灰眼睛对上蓝眼睛,互相传递着自以为了然的情感:格兰芬多颇为自得地认为自己把巫师生活讲得丝丝入扣而且不漏口风,得到了麻瓜女生的认同和共鸣(这似乎还是第一位这么认可他冒险和恶作剧的女士);歌剧家的女儿则感情丰沛地想起来一系列命运多舛却坚毅活泼的人物——简爱,卡拉夫,甚至,呃,卡门。   于是她忍不住伸长手臂,自认为很温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发:“没关系,你就安心住下来,之后不能回学校也没关系,我问问爸爸能不能给你申请个什么助学金。”   她努力模仿了母亲婉言安慰她和学生时的动作,但是没想到年近半百的娴雅师长和将要二十的青春女士做同样的动作,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她抬手时,女生柔软细嫩的肌肤轻轻擦过了小天狼星的额头和鼻尖。他顿时感觉脑子里哄地一阵爆炸,浑身的血液像戈尔工一样狂奔到头顶,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正在变热,现在不存在的阿尼玛格斯形态的尾巴正在欢乐摇曳。   小天狼星心想,如果这是詹姆.波特这样摸他的头发,现在势必要打一架了(实际上这也没少发生过),一边又觉得詹姆顶着伊万斯的注视还能漂亮地打一场魁地奇,似乎某种意义上也是值得加分的非凡能力了。   ……不不,不是。他努力赶走纷乱的思绪,结结巴巴地组织语言:“谢、谢谢……或许我能做点什么报答你吗?”   她一摆手,“这算什么。你要是早几天来,管理员还没放假,我还能安排一整间给你住,但现在你只能凑合住客房了。”她看了看他挑高的眉毛,解释道:“我以为你或许注意到了,这栋公寓楼属于S&B地产?”姑娘撩了撩绸缎一样的长发,终于没绷住故作的老成,露出了少女的飞扬神采,“你以为那是什么意思?”   显然易见:斯塔西娅.波尔顿。公寓的主人坐在他对面,但小天狼星故意拖长了腔调回答:“显然,我认为是非常黑(Seriously Black)。”   她终于被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隐隐的忧郁神情被抛之脑后。   缓缓收住笑声,斯塔西娅眨眨眼,上下打量了他几圈,捏着下巴缓缓开口:“……不过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份差事可能必须要拜托你。”她凑近前来,问道:“你以前学过乐器吗?”   啊,如果不算在家里用爆破管吹炸了半个餐厅,可能没有。他不得不干巴巴地截取了答案的后半段:“……可能没有。”   斯塔西娅的目光在他英挺的鼻梁上转了几圈,不肯放弃:“你在学校成绩好吗?”   “除了……历史,都是O。”   O?她奇怪地在心里换算了半天。换成GPA的话,A有4.0,那么F有1.0……O是什么,倒欠学分吗?   四只眼睛对视了半晌,意识到了哪里出现了分歧。他补充道:“我们学校的O是Outstanding,优秀,最高分。”   啊,妥了。她右手捏成拳头,敲在左手手心里,“没问题,我妈妈说了,聪明人学什么都快。我们缺个人——”她一指对面墙的方向,“做那个。”   小天狼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她那副打鼓的海报。他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露出愕然的神情:“不是吧,你是说穿短裙?”   斯塔西娅连连摆手,“不是那个,是这个啦……我们缺个贝斯手。”她快步走上前,指着她今天背回来的大型乐器,“我现在乐队里的贝斯手退出了,所以今天演出让我顶上……”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逃走。排练现场简直是一场灾难。”   如果面前的是个赫奇帕奇,出于谦虚谨慎也要拒绝;而拉文克劳的人势必要为自己的智慧负责,对未知的领域保持原理。当今的斯莱特林自然少有人愿意抛头露面、和穿超短裙的麻瓜女生一起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演出。   然而她对面坐了个格兰芬多。格兰芬多思考了一下,问:“我可一点都不懂。”   斯塔西娅窥见了些许端倪:“没关系,学会扫弦就能装装样子,应付过去这两场就可以了。”她眨了眨眼睛,“她们不会愿意和陌生的帅哥计较太多的。”   于是格兰芬多非常爽快:“那就这么定了。”   ——是时候从那些曼德拉草一样的尖叫上收回点价值了。他愉快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好像我这样只算修文,可能上不了更新榜单……好吧。   要看看我单机作战的热情能不能支持我更到第七章 了。sad sad。   ps:我对摇滚和乐器并不那么了解,大部分设定是从科普或者知乎回答上看来的,比如贝斯装门面的时候是可以速成的,但是想创作和高水平演出需要大量的练习。这里只是为了剧情需要,no offense。如果有其他很离谱的地方请尽量告诉我怎么修改,谢谢! 第4章   次日清晨,斯塔西娅是在接近于爆炸的吵闹声中醒来的。她打着呵欠踱出卧室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她走进了厨房。   她看着手忙脚乱地企图销毁犯罪证据的高挑少年,轻轻清了清喉咙。小天狼星整个人僵住了几秒,继而故作无事地转过身来,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嗨,斯塔西娅,你好吗?”他下意识地说出了詹姆.波特最常用的、也是最常被他模仿嘲笑的问候。   姑娘当然猜测不到千里之外苏格兰的一名红发女巫对她生活造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揉了揉眼睛,缓慢地开始思考:真的有人可以用微波炉的时候造成爆炸吗?不,他或许真的可以。她无奈地想起来前夜里某位仁兄试图用一根小木棍捅开客卧里的电视机,结果差点造成电网短路的奇妙事迹。   好吧,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她从小天狼星手里接过了抹布,顺手还安抚了一下仍显局促的少年——“我发誓我看了说明书,我只是想在你起床之前就把早餐做好。”“亲爱的,我不能再更感动了,但下次不要把鸡蛋放进微波炉,好吗?——不,这个是进烤箱的,这是锡纸包装的加热层,看到了吗?不要让它进微波炉,答应我。”   好吧,至少对方是希望为她制作早餐。斯塔西娅一鼓作气,还努力教会了小天狼星分辨烤箱和洗碗机——否则看到自己的餐盒变成一摊塑料原浆躺在烤盘里绝对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这就太干净了,实在不需要,谢谢、谢谢。   年轻的巫师像平素一样,什么都学得很快。但他还十分消沉,像条被主人训斥了的大狗。为这平生第一次主动像个家养小精灵一样下厨,他做了自认为十足的准备,然而还是搞砸了。这就让人非常沮丧了,如果不是在麻瓜的地盘上,他可能已经像詹姆当初一样,撒开四条蹄子在草地上打滚,顺便把头插进地精的洞穴里。   斯塔西娅捕捉到了他低沉的情绪,于是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踮起脚拍拍狗头:“这又不怪你啦,是你爸妈的问题。”   他爸妈的问题那可就大了去了,不止和这个微波炉过不去。如果有可能他们大概想把整栋楼都炸了,而不是这四个鸡蛋。他阴郁地想着,接过餐盘坐下来,顺手给盘子里的食物狠狠来了一叉。   “好吧,”安慰没什么用,斯塔西娅叹了口气,把自己餐盘也摆在了桌子上,“下午排练结束,我就带你去玩更好玩的……机器,我保证每个男孩子都喜欢。”   小天狼星暗暗竖起了耳朵,还是一副很矜持的样子,沉默地点了点头,继续吃速食热狗。姑娘却暗暗笑了:如果他没有挺直腰身、把切割的速度变得更轻快的话,这冷峭的样子或许还有点说服力。   餐毕出发前,斯塔西娅坐在车里帮着小天狼星理了理领口,开始进行最后的特训。她双手轻拍合十,期待地看向他。被反复训练了好几遍的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又一次开始进行复述:“……我是你的小学同学,今年二十岁,以前是一名运动员,现在在苏格兰的警局做入职前培训,休假旅行来拜访你。没有学过乐器,问就是不知道,再问就瞪回去。”   “不错!”斯塔西娅快活地发动了引擎,缓缓从车位滑了出去,她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随口问他:“对了,我应该怎么向他们介绍你的名字呢?说本名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这倒是。小天狼星干脆地回答:“你就说我叫詹姆.波特。”   “这是现编的名字吗,还是你的朋友?”   “是我们学院最蠢的一个四眼仔,看见红色就会精神错乱。”   这只是一句俏皮话,没想到斯塔西娅特意扭过头看了看他,非常认真地给出了建议:“这可能是属于特定恐惧症,对某些情境会产生惧怕的应激反应,也许红色代表的是血液,他晕血吗……”她忽然闭口不言,一脚刹车踩在了路口。   小天狼星不轻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时,还在琢磨她话里的词语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二年级的伊万斯,一句话里大半的词不知道准确含义,只能靠整句话的腔调气氛来有个粗略判断。   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反正就他描述的詹姆应该也沾不上什么好评价。于是他问:“这是什么病症吗?”   斯塔西娅难得的露出了冷漠的神情,抿紧了嘴唇:“啊,是的。”她凝了凝神,用一种故作轻松的口气说:“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大学读的是临床医学。”   小天狼星瞬间生出来了一种奇妙的联想:庞弗雷女士穿着闪光超短裙和龙皮长靴,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开私人演唱会,曲风狂野性感。   他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我以为你是学什么艺术的呢。”他昨天宿在客房里,在墙上的照片陈列里看见了这姑娘幼年时期开始登台的剧照,尽管风格迥然不同,但手写的注释也让他了解了情况:斯塔西娅.波尔顿小姐大概从四五岁就开始跟母亲一起登台演出了。   她把车停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停车场,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他:“没想到吧。我啊,我从不为外物束缚。”   小天狼星吹了一声口哨,不置可否。他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出了黑色琴盒,作为他今天的装备。斯塔西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现在的装扮,恐怕布莱克家的母亲突临现场,也认不出来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天狼星昨日离家时的银扣白衬衫被她换成了印着骷髅和锁链图案的T恤,有着丝丝缕缕的细碎下摆,在这外面还罩了一件紧身的短款黑色皮夹克(事实上,这是斯塔西娅一件大码外套)。而他黑色丝制长裤变成了一条喇叭牛仔裤,有着大大小小的破洞。此外他半长的黑发被扎成了一只短短的马尾辫,被压在了一顶黑色棒球帽下。   他对着车窗端详了半天自己现在的尊容,斯塔西娅不禁有些忐忑——这对于大少爷来说是不是过于叛逆了?良久,她等到了反馈。   小天狼星有些不满地用下巴虚点了前方,问:“为什么我身上没有挂那个?”   斯塔西娅转过身来,看着外套上挂着数不清的金属链条、正朝她打招呼的队友,爆发了一阵大笑。   她笑着锁上了车,拉着一脸不开心的小天狼星快速前行:“我们去问问他能不能匀两个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有!人!看!快乐。趁我的热情还在赶紧码一点……   没错终于讲出来为什么是公主病了。这姑娘的人生就是非常自由地到处横跳:人人都以为她要从艺的时候跑去读了医科,然后在人人都以为她要做医生的时候她跑去玩了摇滚还顺便做了封面模特……不过后面能写到的话,会展开内情。   也可以算是因为这个设定重新有了故事怎么讲述的想法,包括姑娘家庭和年龄的设定,所以整个开头全部推倒重来了。 第5章   斯塔西娅的队友友好地同意了。于是小天狼星盘腿坐在一张旧课桌上,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衣服上刚刚挂上的两条金属挂链。他对音乐一无所知,但是凭借自己高深的团队作案经验,他判断出来了,眼前的小乐队比鼻涕精的小团伙配合得还笨拙。   小天狼星单靠旁听他们的争论,就把情况摸了个清:这个叫“曼哈顿机车”的小乐队原本有四个人,三个人演奏大大小小的叫“吉他”的乐器(实际上,是两位吉他手和一位贝斯手),送他挂链的斯蒂芬就是吉他手之一。另有一人负责打鼓,就是一直在和斯塔西娅争论的乔伊。   他们原本的贝斯手艾琳娜是斯塔西娅在架子鼓练习班的朋友,也是她把斯塔西娅请来为重要演出客串键盘手的——如果能有一位配合良好的键盘手,乐队的表演会整体上一个台阶。斯塔西娅从小就是在歌剧院的后台长大的,不当值的钢琴伴奏就是她的玩伴——可以想象,玩具也是钢琴。所以现在给他们的演出贴伴奏倒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世事难料,在圣诞演出季开始之前,首先艾琳娜摔断了胳膊,春天开始之前恐怕都无法回到排练中。继而主唱兼第一吉他手突然被其他的乐队挖走了。他决定出走之后,这个本来想锦上添花的小队伍只剩下了初来乍到的剧院之花,底子倒是被腰斩了。   于是斯塔西娅先被抓去尝试担任了主唱。他们很快绝望地发现,这位优秀的女高音唱再狂野叛逆的歌也有着学院派独有的台风和共鸣(“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妈妈是学院派,我爸爸压根就是学院的一部分啊!”);继而他们让她尝试了鼓手,倒是不再违和了,但是玩久了鼓却被迫去替女朋友弹贝斯的乔伊对这位只学了几个月的姑娘忍不住横挑眉毛竖挑眼——贝斯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和鼓手配合,这也是为什么原贝斯手艾德琳会去学习架子鼓。   前一天演出前的排练里,临时尝试贝斯结果配合得一塌糊涂的斯塔西娅终于忍不住了,背着琴盒出走。她虽然也有几只吉他和贝斯,但都只是闲暇时的消遣,在她心里完全不够演出的标准——她家里还有一只中提琴呢,以前从未见过指挥会让她临时担任提琴手!   “乔伊,这是我能想到的极限了。你继续打鼓,斯蒂芬仍然是吉他手、也替上主唱,我的朋友……呃,詹姆,詹姆充上贝斯手的缺,我来继续帮你们配键盘。虽然还是缺了个吉他,但是我想怎么也够了。”斯塔西娅耐心地试图说服队友,“他正好只在这里过圣诞,艾琳娜归队的时候也不需要再调整结构了,不是很好吗?”   小天狼星听到自己被叫詹姆,没绷住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差点笑出声了。   “维拉,我并不觉得……”   他这次真的嗤笑出了声。这以假名相称让他想起来了妖精叛乱,互相称呼彼此为长耳朵长长和邋遢鬼拉拉什么的(显然,他记错了,这是他在OWLs考试中编造的答案)。   发现他都笑完了那位乔伊还在抒发异见,小天狼星就轻巧地从桌子上跳下来,站到斯塔西娅身旁懒洋洋地说:“行了,那不然你自己去演出好了,你可以一边打鼓,再一边考虑用点什么魔法让吉他和贝斯自己弹自己。”   他非常不耐烦了:什么样的球队会让找球手当完追球手再当击球手?斯莱特林的蠢货也不会这么做。看了半个小时斯塔西娅左右支绌,这身古怪装扮给他的乐趣已经被快速地消耗完了。   作壁上观的伤员艾琳娜咯咯笑出了声。众人把目光投了过去,她只好连忙打圆场:“我觉得詹姆说得挺对的。”小天狼星又轻笑了一声。斯塔西娅丝毫没有震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揪着领口,不自然地重新站直了。   斯塔西娅婉言又劝:“乔伊,我也希望能有非常专业的新贝斯和主唱,但是这不是一时间能做到的——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人,你们也没必要请我来当键盘了,不是吗?”   乔伊捏着鼻子认了,瓮声瓮气地指挥艾德琳把贝斯本来的谱子口述个简化版,他写好了给小天狼星练习,好让他们把圣诞节前后的几场演出应付过去。   小天狼星在这里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有了摸斯塔西娅那把白琴的机会。他懒洋洋地随便拨弄了几下,发现好像确实有点意思。而斯塔西娅还有艾德琳又在一旁快乐地赞扬他“可能真的很有天赋”。得意的劲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好像把他胸膛里的一只气球吹胀了。   斯塔西娅拍了几下手,转过头去对斯蒂芬说,“这下好了,至少人员配置在场面上是齐全的呀。上次的场景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如果能配合得好一些,在college的演出也兴许还不错。”她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样兴许也很好,你有机会当主唱了,更容易出彩呢。”   他瞥见了斯蒂芬露出了和酷哥打扮极其不合适的憨笑、还一个劲儿的转着手上的戒指。小天狼星感觉胸口的气球又迅速地瘪了下去。   他悄悄问艾琳娜:“College是什么?出什么彩?”   艾琳娜看了一眼斯蒂芬,向他解释:“你不知道,这里面只有斯蒂芬和我们原来的主唱是真的打算走职业路线的——他们都想被唱片公司签约呢。本来我们是想找个机会让整队都被签下来的,结果出了这个意外……College是全伦敦最火的音乐酒吧,几乎每个出头的民谣和摇滚乐队都是在College演出之后才得到的签约机会。如果斯蒂芬可以被签走,我们也不用勉强维持啦。维拉也是为了这个才答应来帮忙的。”   小天狼星在心里很用力地哼了一声,因为对方赠送配饰而产生的好感突然微妙地消失了。   不满的情绪让他扫弦的动作变得粗暴了起来,但艾德琳反而变得开心了:“没错,感觉对了。维拉就是这点不好,她的风格太正经端庄了。我把和弦改简单点,我们圣诞节签的这几场应付下来是没问题啦。”   一向狂野的小天狼星突然失去了对一贯风格的偏爱。等到排练结束后,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斯塔西娅:“什么叫学院派风格?”   斯塔西娅随口答道:“哦,那是他们用来调笑我的——我妈妈是女高音,她唱歌剧。我从小就只跟她学过唱这个。”她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他们嘲笑我只能唱出来重金属咏叹调。我还以为你们家至少会让你去听听音乐会和歌剧什么的,你懂的,高雅艺术。”她耸了耸肩。   小天狼星艰难地给自己编造一个新借口:“……啊,偶尔有吧,但你知道,我大部分时间都被关禁闭了,其他需要穿礼服的场合我是能逃就逃。”说到这里,他非常真情实感地翻了个白眼,继而又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副冷淡浑不在意的样子:“……但我现在突然有点好奇了。”   斯塔西娅把车开得飞快,“行啊,”她漫不经心地答应了,“我回去看看。圣诞节前肯定有很多场,我挑一场演员水平好一点的带你去。”   小天狼星终于得寸进尺地揭开了底牌:“我想听你演出过的剧目。”   斯塔西娅完全没有领悟到他微妙的用意,反而爽快地点了点头:“行啊,反正他们一般也就排那几出。”   歌剧家的女儿想的是,她出身正统,早年跟着母亲出演的一般都是相熟的名指挥出品的大制作,是经典中的经典。招待朋友也不外乎这些,确实是应有之义:哪个外行希望坐在那里三个小时,听着没见过名字的作曲家笔下不知所云的歌词呢?   而巫师的儿子心里盘算的却是,斯塔西娅客房里挂的那几幅她身着奇妙打扮的小像。   --------------------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改了一下前文,女主角的设定最终确定成这样子了:医学院四年级休学中,这样故事也合得上,而且逻辑更顺一点。这样算下来她应该现在19岁,快到20了。我对这个年龄差比较满意。前面也会修一下。   可能感情线快了一点,但是我的想法就是,一方面我不太有精力写成几十万字的长篇,另一方面我女鹅并不是巫师,主要剧情其实都在这个圣诞假期里,没有那么多机会搞日常……另外十六七的青年和十一二的少年心境也不太一样,crush就是来得比较快嘛。现在大概是他比较隐隐约约地有点好感,如果是在霍格沃茨可能和詹姆他们厮混时就抛在脑后了,但现在他被人家收养(误),只能围着人家转。   性格方面,除了忠诚正直莽撞英勇爱开玩笑,小天狼星在我心里其实是一个比较冷漠高傲的形象。他性格应该和詹姆很像,但詹姆是被宠爱长大的小孩,比较自来熟小太阳。而他更叛逆,还多少有些布莱克家的阴郁和疯狂。这里我要爆吹从阳的《叛逆者》,她笔下的小天狼星最接近我心里的少年小天狼星。但我一方面笔力有限,另一方面,我设定的是他流落到麻瓜世界,本身自然会有对新世界茫然带来的懵懂和柔软;另外斯塔西娅非常好地照顾了他的情绪,他暴躁阴郁被抚平了还暂时远离了家庭冲突,所以像大狗的那面应该更强一点吧——这也是我为什么把斯塔西娅调整成了一个被父母非常好的保护着的、还很会爱别人的小孩,因为我觉得其实小天狼星最向往这样的人。   如果还是觉得OOC请跟我说!我会试试能不能调整的。 第6章   这位出演过许多经典形象的斯塔西娅,确实是一位不输给她扮演过的角色的不凡女士。理由很简单:平凡的麻瓜女士大概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她擦拭着一辆大红色的杜卡迪,笑眯眯地倚在车头上看向小天狼星:“怎么样,这个小美人酷吗?前两个月刚发售的新款,双缸,最高时速180时英里。”而这位号称“禁林也没什么看头”的勇士在看到斯塔西娅口中的心爱宝贝时,眼睛都直了。   ——梅林的扫帚,光轮1000时速才100英里啊。   他咕咚吞了吞口水,抑制不住雀跃地问:“我能……试试吗?”   斯塔西娅露出了得意的胜利微笑。这位被她捡回家才一天的神秘少年,始终保持着少见的骄矜,让她快速地相信了他自述的家世。但是她窥见了这副高贵作派下的不羁——拜托,真正矜持的贵族被打扮成朋克青年会这么开心吗?于是她拿出了对付普通青春期的男孩子(和她自己)特别好用的杀手锏:最新款的大排量进口跑车摩托。   果然奏效了。但她残忍地摸了摸他的狗头:“亲爱的,你有驾照吗?”   如果现在还是阿尼玛格斯形态,小天狼星非常确定,自己疯狂摇动的尾巴正在啪唧一声摔到地上。   斯塔西娅撑着下巴,倚在车头上托腮看他:“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常去的赛车跑道上遛两圈,这个时候应该也没什么人。但你得保证,前几圈你得老老实实地低速、从小排量街车开始练。”   灰眼睛眨了眨,仿佛很坚毅忠诚的样子。   她不为所动:“不行,你必须保证。”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有必要保证你不会在骑上摩托的第一分钟就撞进墙里、成为一张挂画。”   小天狼星本来上身还趴在车后座上,试图用示弱的姿态打动他的赞助人——他努力想了想自己一般是怎么对付这个年纪的女生的,但是好像一般站在那里她们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了。年纪再往上一点,熟悉的就只有贝拉和纳西莎了……这不太实用,他翻了个白眼。听闻此言,他缓缓站直了身体,伸长手臂一巴掌按在斯塔西娅头上:“……监护人?”他嗤笑了一声,“你今年多大,就想做我的监护人?”   斯塔西娅绝不是一个特别娇小的人,但是五英尺半的个头在小天狼星面前还不够看,何况她正趴在车头上,被按得直不起腰。她愤怒地挥了挥拳头,想表示抗议,结果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嗷呜,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崽儿。   “我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了,我有护照还有驾照,被交警拦住问话的话也不会被当成离家出走的流浪少年扭送进号子里!”   “啊呀,真了不起。”小天狼星绕了半圈,把她轻松地提到了摩托的车座上,龇着牙露出了一个坏笑,不怀好意地说:“监护人小姐,现在拜托——请你带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男孩测试一下这台充满魅力的机器吧,满足一下从没见过这种美丽文明的可怜异乡人。”   斯塔西娅小姐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的男孩子,尽管比她还小了三岁、而且毫无生活经验,但已经是个接近七英尺的准成年人了——考虑到他在苏格兰读书,说他是成年人好像也无甚不可。她免不了多与母亲及其同事们的弟子打交道。在她面前,比她长了七八岁的歌手钢伴一般也恭恭敬敬的(毕竟这是位三岁就开始在舞台上给母亲演花童和神女的前辈),颇有些自视老成、而实在少有这样被像孩子一样哄了的经验。   她感到耳根一热,故作严肃地板了脸:“那你还不快点上来。”   暂时性胜利的小天狼星得意地笑了,长腿一迈,坐上了后座。   这时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和侧着头看他的斯塔西娅四目相对:他手长脚长地坐在摩托的后座,恐怕在路人的眼里和伊万斯骑着光轮1000载着蜷在她身后的詹姆是一个效果。太可怕了,他怀疑鼻涕精的博格特可能就是这个。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突然显得这么棘手(而且因为他的联想显得有点恶心)。   斯塔西娅感受到他身体一僵,于是也满意了:瞧,她还是占据了监护人地位。她把头盔往他怀里一塞,调整好自己的系带,“让我们出发吧,可怜的小男孩。”   顺杆爬是小天狼星六年霍格沃茨生涯中学到的重要技巧,主要是和麦格教授的斗智斗勇中习得的。他从脑海深处翻出了耍无赖的技术,似乎非常惬意地舒展了四肢——他实在是太高了,而这辆车又是为斯塔西娅定制尺码,这让他非常容易地抓住了握把,修长的双腿甚至搭在了踏板旁边,紧贴着斯塔西娅的脚踝。   场景一下变得更像她偎依在高大男生的怀里学习如何骑机车了。   斯塔西娅涨红了脸,一声不发地发动了摩托。   小天狼星盯着她深红色耳根有好一会儿,才顶着疾风嚷道:“不是说可以有180迈吗?”   女骑手没法分一个眼神给他,只好也大声嚷嚷:“这是在伦敦!市内!看见了吗,马路上那么多车,180迈,我们是要起飞吗?”   他哼了一声,小声嘟囔:“我看要是能起飞才好呢。”   声音很小,风声也大,然而斯塔西娅还是听见了。   真糟糕,有驾照的人心想,或许根本不应该许诺带他去赛道飙车,她简直可以预见不久的未来,兴许就在圣诞节当天,苏格兰场的人会敲门,告诉她名下那大红色的意大利进口车和黑发灰眼的英俊临时住客一起变成了残骸,等着她去用扫帚簸箕把他们一起扫进礼物盒里放在圣诞树下。   “我警告你,”她手肘轻轻往后撞了一下,果然听到了一声闷哼,“你要是敢超速,今天我回家就把你做成圣诞布丁。”   那沃尔布加肯定很感激你。他懒洋洋地想着,故意收紧手臂,让她好像正缩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满意地感觉到姑娘的耳根似乎变得更红了,动作停滞了片刻之后,狠狠轰了一下油门。   小天狼星在后座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个旧坑修平了,之后就可以真正地“更新”了!……心满意足。   先缓两天……这几天一直摸鱼,论文进度缓慢,我老板快要杀我了。   Again,我的摸鱼欲望是可以被评论召唤出来的…… 第7章   拜死党出任了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队长所赐,小天狼星即便对打魁地奇没那么大兴趣,也算是个编外陪练。在以分外挑剔的眼光暗暗嘲笑各队队员把光轮骑出了麻瓜扫帚的风采的时候,小天狼星可能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坐在麻瓜的赛场里,看麻瓜少女风驰电掣地炫着格兰芬多队长水平的技巧——而且他敢打包票,光轮1000是完全做不到这个速度的,或许未来有光轮2000的话,大概可以。   刚刚在跳台上表演了个带车后空翻的斯塔西娅在跑道上兜了两圈,猛地停在了他的面前,解下头盔下,露出红扑扑的、洋溢着光彩的脸庞。她的头发从头盔里滑落,仿佛一面黑色的战旗迎风招展。赛车手的装扮和运动后的潮红让她更像从战场上回来的骑士。   小天狼星没由来地想到了拉文克劳塔楼附近的雅典娜石像。   她微微仰着下巴,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盯着小天狼星。小天狼星非常配合地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果然,斯塔西娅流露出了混合着得意、自豪和羞涩的满足神情,仿佛一只因为送信迅速而被狠狠夸赞了的矜持霍格沃茨猫头鹰。   小天狼星接过她扔过来的手套和护具,一边穿戴一边问:“没想到你对机械这么感兴趣啊,我看你家都是各种乐器和书,我还以为……”他扣上护肘,试了试动作幅度,“……你懂的,那种热爱文艺的娇弱书呆子。”   斯塔西娅心情格外舒畅,不以为忤,撩了撩头发轻快地回答:“说实话,我对机械和比赛都没那么大兴趣,车子的养护我都直接丢给车行——我只是喜欢自由的感觉。”她趴在栏杆上看他穿护膝,“等我年龄够了我就去考飞行员执照,我觉得那一定更自由。不过那肯定不能吹风啦。我觉得还是吹到风最好了,更自由,像真正的鸟。”   正在换鞋的小天狼星顿住了,他缓缓直起身,露出了个神秘的懒散笑容:“啊,说不定真就可以呢。”   斯塔西娅不明就里地从栏杆上微微抬起头,“嗯?”   他终于换好了装备,懒洋洋地伸出手用力揉乱了她刚顺好的头发,在姑娘暴起反击之前笑嘻嘻地撑着栏杆跳进了场地里,骑上她的车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斯塔西娅气得跺脚。太讨厌了,这个人真的满了十二岁吗?幼稚得仿佛还没上初中!   然而他虽然没念过初中,但确实满了十二岁。在简单地试了小排量机车之后,小天狼星就快速地掌握了驾驶技巧,轻轻松松地开着斯塔西娅的杜卡迪往120英里狂飙了。如果不是她强烈反对,可能他还想马上就学学如何像她一样完成后空翻——但斯塔西娅表示她不想在圣诞节把他的残骸装进盒子里寄给他妈妈。于是小天狼星遗憾地做罢了。   空气因高速而在他的身旁猛烈激荡、刀片一样撞击着他没被护具保护的部位。小天狼星却更因刺激而快乐了——他突然发现了为什么自己长久以来对魁地奇兴趣缺缺:和队友配合作战、追逐着那么几个小球实在不适合他的口味。他轻视一切所谓的荣誉,而速度和刺激可能才是他追求的。要是有纯粹的飞天扫帚竞速赛,他应该会更开心。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斯塔西娅为什么说她想感受到的是自由——如果有这样一辆车,沃尔布加和奥赖恩,还有那一串讨人厌的亲戚,大概都可以永远地被他抛在身后吧。   他一个摆尾,试图把摩托停在斯塔西娅的面前。因为对速度的评估还不那么准确,他没能像娴熟的女骑手那样精准地在看台前停住,反而多滑出了十几米。但姑娘抱着他的外套跑过来了。   “怎么样?”她眼里闪烁着雀跃的、希望获得认可的光。   小天狼星从头盔里爆发出一阵瓮声瓮气的大笑:“这可太酷了——没错,要是能飞就好了。”   姑娘非常得意,想着没错,确实就是这样。她要收集有力的佐证,好说服因为她酷爱竞速而过于紧张的母亲,最好能再赞助她点英镑去学飞行。   小天狼星也非常快乐,想着没错,这姑娘的品位和她本人一样可敬可爱。摩托的座椅可比飞天扫帚要舒服多了,不仅速度快而且造型还拉风。等他毕业了一定要买一辆麻瓜的大排量摩托,再改装成可以飞行的那种——飞天摩托。他瞬间就想好了产品名和核心技术。最好还能按照阿尔法德的那辆马车改装,做成可以屏蔽麻瓜察觉的那种。   等到他们轮流在赛道跑了无数圈、油箱快要见底的时候,天色也暗沉下来了。两个人以小天狼星口中的“龟速”缓缓返回公寓。   斯塔西娅有那么一段时间没能在赛车跑道上纵情驾驶过了。她心情格外舒畅,甚至还哼起来了轻快的调子。小天狼星对于一切音乐都非常陌生,甚至更胜于魔法史教材上的名字。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姑娘确实有一把夜莺一样的好嗓子,尽管他并没有听懂——似乎是意大利语。   斯塔西娅的歌唱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停下来了。她一边锁车一边用英语缓慢地重复了两句歌词,仿佛在朗诵诗歌:“……你们可知道我心情~我要把一切都讲给你们听~新奇的感觉我也说不清~”   她直起身拍拍手,看向站在一旁扶着车的小天狼星:“你看,虽然我还是很喜欢唱歌,但我不想再像我妈妈一样专职唱歌剧啦。我觉得那一点都不自由。”她做了个法国宫廷的提裙礼,然后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短促的笑,“演二十场我就要提二十次一模一样的裙角,再加上排演和谢幕——我觉得机器人比我适合这个工作。”   小天狼星挑起了眉毛:“我不觉得在医疗室里工作就会有多大的自由。”   斯塔西娅走进电梯,靠在厢壁上想了想:“说实话,我觉得人类是没有办法实现理想中的自由的——既然要喂饱自己,那就得工作。但我觉得如果我可以做一名好医生,如果能把病人从病房里解放出来,他们就可以得到一些自由了。那就是意义所在。”   她故意笑了笑,试图讲个笑话:“你们果然是不念A level,社会学教材嘛,‘每个人都处于社会关系之中’。有机会我要给你们校长写信提意见,就算是职业技术学校也应该开设点现代社会科学课程嘛……”   等到轿门打开时,小天狼星才开口:“你说得对——但你为什么又不做医生了呢?”   斯塔西娅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良久才转身,盯着小天狼星的下巴:“……可能是我觉得‘如果’有点难?”   “如果”——?   灰眼睛试图去找寻故意躲避它的蓝眼睛,未果。   小天狼星仍有些困惑,但斯塔西娅已经快活地奔向了厨房,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他:“……牛排你是要五分熟吗?土豆沙拉还是蔬菜沙拉?”   他耸了耸肩膀,把困惑抛在了脑后:“土豆。”   ——尖头叉子那样的草食动物才喜欢吃蔬菜沙拉。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五年,我没想到我真的写出来了第七章 ……除了真的很喜欢HP、很喜欢小天狼星,而且太喜欢摸鱼了以外,还因为一直觉得有100多个读者可能或许会想看到结局吧。非常感谢这么多年都没有删掉收藏w   写到这儿我觉得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我的初衷脑洞:小天狼星在卧室里贴了麻瓜女孩的海报和摩托车招贴画,其实是从他少年时代的小女朋友那拿来的——人家的比基尼沙滩照和心爱的摩托wwwww   ps:骑摩托那里我比较夸张地写了,毕竟我不是写英国驾校纪实文学……巫师才可以这么野,麻瓜请注意有证上路、安全驾驶 第8章   肉食也好,草食也罢,总之吃白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天狼星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着长腿百无聊赖地练习着贝斯手艾琳娜教授的和弦和轮指。他向来是个兴头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除非真的很有趣——但不管怎么说显然学习不在此列。   但他应了斯塔西娅的请求,还住在人家的客房里,就不好像在霍格沃茨一样随心所欲随时随地走在逃课的路上了。于是他开始一边哼哼《一锅火热的爱》的调子,一边用斯塔西娅的贝斯给自己配伴奏。从未听过这首歌的麻瓜女高音显然没有领会到他恶作剧的含义,欣然回房间练声唱音阶了。   没人买账,于是他更无聊了,抱着琴开始到处乱逛,试图给自己找点乐子。   波尔顿小姐的客厅虽然并不特别大,但是对于一个纯种的巫师来说,确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他把一只原子笔按得咔哒咔哒作响,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比羽毛笔好用很多。接着他又发现了一块小屏幕,误打误撞地按出来了许多闪动的光点。研究了半晌发现是一个让光点消失的麻瓜游戏——如果他找得到说明会发现那叫做俄罗斯方块。这让他瞬间就来了兴致。   等他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这块不能和詹姆通讯但显然更好玩的神奇小镜子上移开的时候,他瞥见了柜子最高处有一只黑色的小盒子。深色木质反射出来的光让这位在格里莫广场12号见惯了的精致东西的小天狼星也产生了好奇——这盒子的用料显然就是价值不菲。   他伸手便取了下来,发现里面的东西并不如他想象得神奇有趣:是一副做成了贝壳形的木板。他拿起这对木板,注意到下面有一张不会动的麻瓜照片——是斯塔西娅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的合影。男孩和他年纪仿佛,有着一头微卷的黑发和偏深色的皮肤,紧紧靠着斯塔西娅的肩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盯着这张照片有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斯塔西娅按掉了练声的伴奏才沉默地把小盒子放回原处。姑娘亲手热的牛奶也没有扭转他糟糕的心情,最终他也带着这份不快上床了。小天狼星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一整袋甜味的比比多味豆,结果发现最后一颗是咬人甘蓝味的,又苦又涩——之前积累的甜味显得它的味道更难以忍受了。   小天狼星星点的别扭心思直到几天后才被当事人有所察觉。原因无他,在大部分时候他都表现得毫无异样,比如仍旧会在斯塔西娅一边唱歌一边做早餐的时候,选择非常配合地称赞她歌声动人——尽管姑娘会立刻佯装生气地问难道早餐不好吃吗。但如果第二天他记得先称赞培根的香味,斯塔西娅就会反问他是不是喜欢今天的选曲吗。   只有在进行练习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那只充满了神秘的小盒子和令他感到烦躁的相片。这种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小时候他曾发现过安多米达和阿尔法德偶尔也会给雷古勒斯准备特殊的小礼物,还有一些他不那么知道的、彼此之间的小秘密。这令他在练习后格外的沉默,坐在阳台上像一只安静的狼长久地望着天空。   但生长在舞台上的少女误解了他的少年情思。她结合自身经验,把一切归结为演出焦虑综合征——更不幸的是,她念的是圣保罗女中,这让她丝毫没有觉得她的理解有什么不对。   当小天狼星重新换上那套任何一个巫师见了都要惊掉下巴的摇滚装束坐在College的后台时,他一脸冷漠地听着斯塔西娅把给他讲了无数次的登台经验转手讲给了其他队友——   行吧,舞台忠诚的女儿。   他嗤笑了一声,一只脚踩在桌子边缘上,以一种岌岌可危却潇洒倜傥的姿势,让身下的椅子只有一条腿着地。小天狼星看着斯塔西娅转向乔伊安抚情绪时,忽然想起来,在圣诞节前最后一场魁地奇上,詹姆领队苦战三个小时后险胜斯莱特林。那时伊万斯难得地抱着水和毛巾前去球场探望,结果被詹姆抓着喋喋不休地分享了一路比赛复盘。   他当时只觉得有点好笑,现在却忽然觉得伊万斯没有施咒把詹姆变成一只安静的兔子可真是有耐心。   这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持续到了登台前。今天是一场小规模的试演,倒是没有太多观众,更多的是主办者和相熟的老乐迷的评估——这样的设置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家酒吧的livehouse在伦敦首屈一指。   小天狼星在登台时不出意料的得到了一些惊呼——听起来女观众的声音格外响亮,她们都很想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英俊贝斯手是队长从哪里挖来的。   这位临时贝斯手在迷离的霓虹灯和霍格沃茨绝听不到的重金属鼓点中收获了极大的快乐。他一时兴起,随手把外套甩开,露出了隐隐约约的腹肌和结实的臂膀(斯莱特林的每个狂热纯血分子都受过它们的迫害),于是台下的尖叫声就更大了,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小天狼星毕竟还刚满十六岁,少年爱炫好胜的心性犹胜,很难不被这样的氛围多少感染。因此,当这个组合奇怪的乐队以良好的临场发挥首战告捷时,他兴冲冲地准备开始探索这家酒吧。   斯塔西娅无奈地笑了。她这种在管理严格的歌剧院出入习惯了的姑娘第一次来这种原生态的演出场地时,也是这样的好奇,所以颇为理解。于是她鼓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示意他去玩个尽兴。   小天狼星走马观花地探索了一圈音响与舞台设备、卡座和休息室,还像模像样地按照斯塔西娅的设定,假装成一个临时客串的苏格兰乐手,编造了几个名字来应付打探他背景的人: “没错,我们也有个乐队,叫禁林掠夺者——是的,我本来是鼓手,临时帮忙乔伊个而已。”   等他把这群人的情况摸个大概的时候,已经算是半个行家了,甚至还和几位候场的摇滚青年开始称兄道弟。他们的打扮可比他狂野多了,他仔细研究了潮流发型,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头发再留长一点,并且用几枚西可假装成古银币,给自己买了一副霹雳手套。   轮到新交的朋友上台表演的时候,小天狼星决定转最后一圈就回去找斯塔西娅。她今天也是短裙长靴的性感打扮,格外美丽。出于某种微妙的情绪,他并不想离开太久。   路过一个角落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于是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   是没见过的一男一女在讨论斯塔西娅,女生口气分外的不善:“……就她?一副大小姐做派,搞什么摇滚,弹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男的嘲讽道:“说什么玩音乐,说不定是看上哪个乐手就来眼巴巴倒贴的。我看她要是去站站/街,兴许还能多懂点街头文化。”   “我要是你,我就去花点时间刷刷牙,别让人闻见脑子被马桶泡过的味道。”小天狼星冷冷地开口。   两个人一惊,不善地盯着他,男的冷笑道:“哥们儿,你这管得可有点宽,偷听人家说话,不好吧?”   女的用胳膊捅了捅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显然,她认出来了小天狼星是以斯塔西娅队友的身份登台的。   男的立刻换了个口气,古里古怪地调笑:“原来是那个新来的小白脸,看这个意思是大小姐下凡有成效了,现在也有人想通了,愿意主动傍着大小姐了。”   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把外套甩到肩头上:“废那么多话,看来你等不及想打一架。”他朝着门口偏了偏头,“快去快回,不然诊所关门耽误你包扎。”   对方后退了一步——小天狼星比挑衅的男乐手高了有四英寸不止,今天又是个圈里人都在的场合,接下挑战显然不是一个明智选择。他口气突然弱了下去: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一个唱歌剧的大小姐跑来玩儿地下音乐,圈子里谁不纳闷她是干嘛来的。”   小天狼星一跃坐到了他们旁边的化妆桌上,脸上隐隐现出了野兽的影子:“别这么说,我要是把你打趴下了,”他恶劣地故意龇着牙捏拳头,让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这不就不用怀疑了吗?”   小天狼星.布莱克,几年来一直秉承着这样的行动态度: 只要我魔咒覆盖的范围以内,那就我的地盘。   对方犹要说些什么,小天狼星已经不耐烦再听他出口不逊了。他伸手揪住对方的领子,大步向门口走去。在门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惊恐地抓着头发的女乐手充满了威胁意味地警告道:“你要是去叫你们的同伴,悉听尊便。你要是去让……维拉知道这件事。”他挑高了眉毛,显得格外危险,“我就让你们再也不用出现在伦敦。”   --------------------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了 第9章   不出五分钟,小天狼星就把挑衅的男士双手反剪放倒在地,另外还把自己的龙皮靴子踩上了他的背。   他一边不屑地盘算到底是麻瓜身体素质确实不行还是这群乐手太虚弱了,一边试图找个趁手的玩意儿把他或捆或挂起来——不能用锁腿咒或者昏昏倒地还是挺影响效率的。当他的目光在地上逡巡的时候,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银白色的高筒靴。   小天狼星僵住了。   ——显然,女乐手觉得听从敌人的指令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她请来了斯塔西娅收拾局面。   姑娘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你把他放开吧。”   小天狼星紧紧地盯着她,不置一词。   他桀骜的名声仅限于霍格沃茨和伦敦有学龄子女的巫师家庭,从来没有在斯塔西娅面前展现。这似乎是第一次。   斯塔西娅叹了口气,问:“他是怎么冒犯到你了吗?”   小天狼星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冷哼了一声,仍旧没有松手。   斯塔西娅蹲身,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抱在怀里:“我知道了。”   她口气淡淡的,侧着身子看不出来表情。小天狼星松开了抓着敌人胳膊的手,半是惴惴半是恼火地转而去看斯塔西娅。   ——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为什么张目啊?   姑娘转过身,对他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走吧。”转而又另外对手下败将颇为冷淡地说:“我不想追究太多了,但请这个冬天的演出季别让我看到你们,行吗?”   她拉着小天狼星的手快步向停车场走去,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接过她背上的贝斯琴盒背在身后,瞪了那对男女一眼之后,亦步亦趋跟着她上了车。   然而他还没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到底明白了什么东西?   恼火替代迷茫又涌了上来。他暴躁地开了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啊,我想我猜到了。”斯塔西娅以非常敏捷的姿态,一把将车倒了出来,刷地摆正了方向盘之后,扭过头来看他,“你不是会无缘无故挑事打架的人,”她轻笑一声,“要么对你出言不逊,要么对你认识的人不尊重。但如果是乔伊他们,我猜你还不至于上手就打?尤其那还是群□□飞成习惯的家伙……所以我想,那两个人可能同时说了你我的坏话?”   她露出了个仿佛睡袍上沾到了酱汁的厌恶表情:“不用那么在意,我不喜欢那群人,只是和艾琳娜他们交情还不错,想帮个忙罢了。”   小天狼星抿了抿嘴。他没太仔细听进去斯塔西娅后面对今天演出的分析和夸赞,悄悄把头扭向车窗吹风。   这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真诚地觉得,“他不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人”。他觉得胸腔里有只百灵忽然开始蹦蹦跳跳地唱起了歌。   然而百灵蹦跶了没几下,被不知名的猎人来了一枪子儿,猛地从天空上坠了下去。他突然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不,也许是她还不够了解。他可能正是这样的人。也或许他是谁根本不重要,布莱克这个姓氏就意味着是非,但——   “……我说,不行吗?”   “嗯?”小天狼星注意到斯塔西娅的询问时,她正把头靠在方向盘上盯着他。他不得不请她重复一遍:“抱歉?”   “我是说,今天难得天气好,我心情也很好——所以要不要去河边走走?”   小天狼星这才注意到,斯塔西娅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塔桥附近,似乎已经选好了目的地。他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斯塔西娅抓住他的袖子,请他从副驾驶的座椅下面里拿出她的备用鞋。小天狼星这才惊讶地发现,这姑娘一直赤着脚驾驶,他瞪圆了眼睛憋着笑意把那双小白兔造型的拖鞋递给她,还殷勤地抢先一步替她拉开车门。   “笑什么——这是安全驾驶。”斯塔西娅抗议。   突如其来的阴霾渐渐从他心头退散了,小天狼星终于大笑出声。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双鞋很可爱。”他停下笑声后故作正经地对眯着眼睛目露不善的斯塔西娅解释,“有机会能带我也买一双吗?我想送给我的一个室友,他特别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刚刚觉得特别好笑的人不是他,只是过于赏识罢了。   姑娘哼了一声,识破了他的调笑但也买账了:“好啊,我也送你一双好了,圣诞节礼物——帮你们建设宿舍文化嘛。”   他立刻不笑了。   今天确实是伦敦冬季少有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得仿佛能让人产生置身在地中海的错觉。而和风从泰晤士河面上拂过,吹得水波波光粼粼,也给人增添了一息临近海洋的错觉。   斯塔西娅拒绝重新穿上自己的高筒靴(“除非你想看我摔死在草地上——这跟实在是太高了。”),于是索性就踩着她的小兔子拖鞋和草坪来了个亲密接触。冬天的草坪虽然灰蒙蒙的,仔细看去仍然能发觉潜藏的盎然绿意。   这也让她更加快活了,“哇,这脚感不比波斯地毯差啊!”   她撒开了小天狼星的手,以难得的幼稚姿态一溜烟地跑开,在草坪上开始撒欢了。小天狼星本来扶着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见状也只好收回了手。   ——最好的草坪是黑湖边上的那块。   他在心里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但也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是在霍格沃茨,这样的好天气,他和詹姆就该变成黑狗和牡鹿在地上撒欢了。但是显然在众目睽睽的泰晤士河边……好像不那么安全。   他评估了风险和收益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于是放开视线去找斯塔西娅。姑娘正坐在一处石雕台面上晒太阳,如有所觉地看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小天狼星懒洋洋地走近时,抬头去看那高台。台面倒是不高,恰好使他能微微仰视才能看清斯塔西娅的面容。跪坐在台子上的斯塔西娅正在唱歌。那调子隐隐有些熟悉,似乎是她平时也会哼唱的调子,但他还是愣住了:斯塔西娅脸上的神情令他非常陌生。   尽管在霍格沃茨几乎从不费心观察年轻女士,但他也毫不怀疑斯塔西娅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她的五官线条和惯常神态都是偏向温婉柔和,时不时倒是会露出无奈或孩子气的表情,时而让他联想到安多米达。但现下,她的脸上流转着一种明亮的、富有魅力的神情,保持着淡淡的似笑非笑,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欢快且羞涩还是诱惑却不说。   她本来看着另一个方向歌唱,在察觉到了自己多了一位观众后,缓缓地把视线转了过来,偏着头看他继续歌唱。   歌词似乎是意大利语,或者西班牙语,小天狼星听得不甚分明,但被斯塔西娅眼里闪跃着的光芒定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幽灵,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被吸引并溺死在了蓝色的、幽深的眼波里。而他的身体还一动不动地木桩一般地杵在台前,信徒一样直愣愣地听着他不懂的语言。他一瞬间觉得这首歌唱的是歌颂战士的凯旋战歌,令他满腔沸腾;下一瞬间又觉得描述的是海上塞壬,不然何以让他神魂颠倒?   没听懂大意,但他也察觉到了,这歌是重章叠句的反复结构。斯塔西娅稍稍停了一会儿,继而用不大合辙的英语又唱了一遍,似乎是解释给他听歌曲含义。他勉强用所剩不懂的理智分了分神,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估计当年她母亲就是这样把这首外文歌教给年幼的女儿去领悟的。   然而听清楚了歌词之后,他立刻把对于素未谋面的安娜.波尔顿的猜测抛诸脑后了——   斯塔西娅夜莺般的歌声是这样唱的:   “在座的女士,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我想把一切讲给你们听,新奇的感觉我也说不清,只是感到心中翻腾不定……”   她稍稍把目光移开了,仿佛小天狼星身边也有几个听众一样,对着空气中的听众伸出手臂,仿佛渴望得到对方的认同,“我有时兴奋,有时消沉,心中充满火样热情,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不知道为什么终日叹息,一天天一夜夜不得安宁;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但我却情愿受此苦刑。“   斯塔西娅稍稍直起了身,又顺着手臂摆动的姿态把视线移回到了他脸上,用一种同时洋溢着幸福和痛苦的情态对着他反复吟唱,那是他刚刚被深深打动却不解其意的部分:“……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她用一种优雅的定格姿势,一手捂胸一手前伸,口角含笑地向她唯一的听众谢幕。   斯塔西娅.波尔顿,或许是全英国从未正式出道的女高音中最有名的一个,正远离她所熟悉的、有着精美舞美和大道具布景的歌剧舞台,只有不远处的伦敦塔桥算得上一个可堪宏伟的背景;脸上没有相应的舞台妆容,只有一张被她草草卸掉烟熏摇滚妆后的素净面孔,只有眼眉处还残留着依稀可见的浓烈妆感——这是被小天狼星的斗殴匆匆从化妆台前拉走的证据;她的服饰也一点也不像一个理应穿着晚礼服或戏装的女高音,一件羊绒风衣下裹的是超短紧身裙,她脚上还踩着放在车里备用的小白兔拖鞋。这些元素堆叠在一起,仿佛一个在酒吧宿醉后刚刚被家人找到、但还没有醒过劲儿来仍旧发着酒疯的富家女。   但这样潦草而古怪的演出组合,折服了一位年轻的巫师。   小天狼星在恍然之中,忽然伸长手臂,握住了那只柔软而纤长的手。   斯塔西娅没有领会到他的怔忡,以为对方是想接她下来。于是她蹲直身,就着他的手就从半人高的台面上跳了下来,把他撞了个满怀。小天狼星冷不防这一下,踉跄中缓缓坐到了草地上,茫然地看着她。斯塔西娅踩着小兔子鞋,却倒是稳稳地站住了,于是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哈哈大笑,又恢复到了往日普通少女的快活神情,仿佛刚刚既似缪斯又如塞壬的场景是一场美好的午后之梦。   然而年轻的巫师知道并不是——胸膛里怦怦跳动的心脏告诉他那不是错觉。他默默念着那几句歌词,平生第一次爽快地决定缴枪投降。   女士啊——你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你可理解我心情?   ——我不得安宁,但我甘受此刑。   小天狼星.布莱克,嘲笑了詹姆早动春心三年之后,在他十六岁上的圣诞节前夕,追随着好友的步伐一头扎进了这份少年苦恼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出自《费加罗的婚礼》中的咏叹调《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是用一个女次高音扮演少年男子,表达陷入爱情后不知所措的心态。于是感同身受的某人被击倒了,快速放弃纠结,直接认栽了。   我一定要说明这里并不玛丽苏——我是确实被人骑脸输出过这首歌的…… 第10章   斯塔西娅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天狼星有了点微妙的变化。比如说,他似乎略扫阴郁懒惫,比以往更活泼好动了。   而这变化对于小天狼星本人来说,不能更自然了:他本来是出于寄人篱下的自觉,才用一种矜持但略带小意逢迎的谨慎态度面对女赞助人的。他不愿意承认,但如果布莱克家的人在此,大概会大为惊奇这位叛逆子竟然与西格纳斯面对沃尔布加的做派如出一辙。   等他发觉自己微妙的心意像斯塔西娅的留声机里常放的那些歌剧剧情——落拓的风流子爱上了施以援手的善良女贵族时,一切就变得不大一样了。他的模仿对象一下子就从西格纳斯变成了雷古勒斯,尽管做派大差不差,但那种热切的态度大概是掩藏不住的。甚至有时他恍然觉得自己可能多少,呃,有点像克利切。   比如,原本他出于自觉,会赶在斯塔西娅醒来之前打扫一番。但某种该死的矜持让他在姑娘夸赞道谢的时候,只会略略地点一下头,表示听到了,以示自己绝不是出于讨好的目的。但现在,他不仅地会快乐应承下来,还渐渐地把势力范围从清扫地板向外扩展。   这份微妙的殷勤让斯塔西娅惶恐不已:她本来只是惊奇这位出身不俗的少年怎么会对清洁地板和擦洗马桶这么熟悉,等她听到了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之后,也算理解了——他在那家“苏格兰寄宿学校”实在有不少的实践机会。每每此时,她忍不住升起一种爱怜,批判一通“滥用体罚的落后制度”和“没有完备后勤保障的贫穷学校”。但现在,她意识到小天狼星不满足囿于抹布和拖把,他渐渐对吸尘器、电磁炉和洗衣机也产生了兴趣。   受家庭教育影响,她从不愿打消任何人学习的兴头。而且他还是出于分担家务的优良动因。但……   但小天狼星实在是太缺乏常识而且勇于探索了。比如他一直想试试拆开电视机看看内部构造(“我只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显形的。”)。在她惊恐地阻拦了他一次擦洗黑胶唱片的尝试后,斯塔西娅发誓不能再在小天狼星闪动着倔强的目光前败退下来。   “好吧。”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揉她的长发一边做了个机智的决定,“我们来拉个清单吧,你在我这里考过了资格证书才可以随便用这样东西,可以吗?”   小天狼星眨了眨眼,不说话,但是她看懂了这大狗一样的渴望目光。   斯塔西娅竭尽所能把她能想到的每一样现代化用品都写上了,甚至还包括厕所清洁剂——她实在是担心小天狼星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能用几种不同的清洁剂制作出绝世吸入式毒剂,会把他们两个放倒在地。她不敢想象这要是真的发生了,记者们会怎么写这篇报道的题目——《恣意妄为的波尔顿小姐拐骗流浪青年,终毙命于盥洗室》?   她再三再四确认了没有遗漏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天狼星在一旁咔哒咔哒地按动了半天原子笔,最终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自己骑摩托呢?或者……”他试图在这个清单上添加几样:比如那辆杜卡迪,或者斯塔西娅的奥迪车,他还很想研究一下电梯的运行原理……   小天狼星立刻收获了斯塔西娅一个凶恶的眼神。他讪讪地垂下了试图接近清单的手臂,仿佛被主人呵斥了的大狗一样垂头丧气。   不得不说,英俊少年故作姿态的时候,往往是有一些特殊加成的。他在女巫那里无往不利的忧郁乖顺(注意,麦格也在此列)让凡人斯塔西娅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姑娘摸了摸下巴,退让了一步:“好吧,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差的爱好……机械工程,也是一个有前途的专业。”她眼中跳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小天狼星不解其意,但是似乎、也许——让他想到了做职业咨询时在每个学生身上都发现了“平生仅见的优势”的赫奇帕奇院长。   ——他其实想得差不太多了。圣保罗女中的优秀毕业生斯塔西娅.波尔顿小姐,几乎每年都回母校给年轻的校友做A level的选课辅导。他显然成为了波尔顿小姐第一个辅导升学的男孩子。   等他莫名其妙地跟着斯塔西娅出现在书店里,小天狼星发觉事件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姑娘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在书架间像一只游戏花丛的蝴蝶翩然飞来飞去,时不时地和他回头商量:“……你觉得大众向读物更好还是更精深一点的好?偏技术实践型的手册还是理论性强一点的专着?要不要也拿本化学的?我觉得可能你也会感兴趣——是的至少看完你应该不会想把几种清洁剂兑在一起用了,这也很重要,不是吗?”   小天狼星咕咚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姑娘提篮里的书越放越多,渐渐超越了霍格沃茨每学年要求学生的购书总量。他恍惚间在他的心上人发觉了霍格沃茨三位院长的影子:拉文克劳院长的求知若渴、格兰芬多院长的严谨且难以应付,以及赫奇帕奇院长对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优势的坚信。   等到斯塔西娅把那些他从未听过名字的书籍塞满购物提篮的时候,他抱着一本《摩托车修理手册》,听见自己试图说服斯塔西娅:“呃,说实话,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新款的杜卡迪能跑上180英里……”   “这是技术,亲爱的,具体技术和抽象原理同样重要,就像纯理论研究和理论应用探索不可分割——”她轻快地把那本手册从他手里抽走,也扔进了篮子里,满意地核对了一下清单,转身走向结算台。   小天狼星匆匆跟在她身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么多书,一定……很贵吧?我没有——”   听听,听听,离家出走都不知道自己带没带钱的布莱克大少爷居然会用这种借口。詹姆知道估计要笑死了——他居然还有能建立起金钱概念的一天。   斯塔西娅若有所思,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事儿,我爸爸是这家书店的大股东。他一定很开心看到你求知若渴钻研的样子。”   她刻意的假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笑容,因此不自觉地带有她认真歌唱时顾盼神飞的魅力。小天狼星愣住了,品味着这句话,感觉仿佛一只美艳的女鬼对他笑了一下之后从他身体穿过,让他头脑发热但是身体被冰水泼过一样发冷。   几秒之后,他又快步走过去,心想,好吧,反正斯塔西娅一定不会让他写十英寸长的读书报告。   ——詹姆还从来没有从伊万斯那里获得过任何礼物呢,他决定,回去拿着这些书好好炫耀一下。大家都喜欢麻瓜姑娘,怎么麻瓜姑娘们的态度差距好像非常大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大概是这样:一开始是good impression(很难讨厌慷慨解囊的富婆美女吧),后面因为斯塔西娅实在很照顾而且信任支持他,是moved。等他发现性情相投而且直面对方魅力和高光时刻后,就发觉自己是deeply like。大概就是跳过了想date她,直接进入了想和她保持relationship的阶段。这样比较符合我对他的理解吧……感觉这哥们儿是个一般对女性没什么兴趣、除非真的很喜欢否则就会忽略普通好感、也不太容易产生好感的的酷哥。   不过现在进度还差得远呢……所以后面会有find he loves and respects her的剧情。 第11章   这些礼物确实导致了一些变化发生,而且比所有人预料中的速度还要快。   小天狼星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踱出来,发现斯塔西娅已经坐在厨房里作为中岛的餐桌前了。他懒洋洋地道了声早安。   姑娘扑哧笑了:“午——安。”   他抬头看看挂钟,这个时候再道早安确实晚了那么一点。他又打了个呵欠,凌乱的半长黑发微微打着卷儿挂在耳边,显示出来一种不羁的英俊。   斯塔西娅取了只碟子递给他,“你昨天晚上几点钟睡的呀?”   “准确地说,”他接过碟子,从纸盒里拈了一块馅料丰实的披萨给自己,忍住了下一个呵欠,“是今天早上。”   斯塔西娅脸上明显写着“你在开玩笑吗”。   小天狼星咽下一大口披萨,含糊不清地说:“……我发现那些书确实是有点意思。”他看了看包装盒,“这个蛮好吃。”   看得出来,她又被隐晦地奉承到了恰待人称赞的自豪之处,而且还是双倍得意:“那当然,我妈妈可是意大利人——”斯塔西娅勾了勾嘴角,快速把话题转了回去,“——我早就说了,你们学校设计的课程根本不是给一个现代文明人的,你要是不打算回家继承家业,你应该扔掉那些老古董,早做打算。”   小天狼星努力忍住不笑。这种感觉有点像詹姆发现伊万斯偶尔会在球队成绩好的时候去看魁地奇比赛、于是就拼命向麦格教授要求加训,而对方对他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反而一边夸赞一边痛快地签了条子——双方完全想的不是同样的东西,但是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共识,还觉得对方真是知心。   斯塔西娅当然不知道他的考量:她怎么会知道纯血和麻瓜之争?于是她理所当然地按照自己的经验代入进行理解了。斯塔西娅托着腮,有些不快地用叉子敲了敲盘沿:“我说真的!你有大把的好时光,难道都用来跟你父母对着干吗——好吧,虽然你确实正在叛逆期。”   小天狼星扬起眉毛。他愈发不愿意听她把自己当孩子一般看的表达——说实在的,她现在也没满二十岁,还不如纳西莎年纪大呢。“过完节我就要十七了。”   斯塔西娅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知道苏格兰十六岁就成年了——趁机和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个切割不是更好么?”她换了方向,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咖啡杯,仿佛在给自己的发言打鼓点,“如果你有兴趣呢,十七八考出来A level去申请大学,也是正当年。如果你在根本不喜欢的学校都能考满分,为什么不好好考虑下自己想学什么呢?”   他当然不是讨厌霍格沃茨,只是懒得花时间在他闭着眼睛也能漂亮完成的魔法和故纸堆里——但是这有点难解释。原来是因为《保密法》,现在多了一些对斯塔西娅反应的惴惴不安。想想吧,如果有人突然要敲敲门说“你好,我是妖精叛乱的首领,身上带着格兰芬多的爱物匕首做信物”,他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对方疯了。   斯塔西娅确实领会不了。对于小巫师来说,霍格沃茨是唯一的避难所、是乌有乡,是智慧的源泉和魔法的摇篮。如果有什么不好,自然是“费尔奇”“鼻涕精”和“斯莱特林”(显然,斯莱特林的学生会在此处用“格兰芬多”替代)的错。然而当年握了一把大学录取的女学生只会用挑剔的眼光衡量一切,把所有的问题归结到学校的制度性缺陷上。   “你们的学院根本没有自己的教授和导师,也没有特有的课程和发展方向就业指导,反而要在一起竞争——这种学院制度除了引起摩擦还能有什么意义呢?你们的体育活动为什么不是和其他学校进行比赛呢?”   他正要表示格兰芬多的精神和斯莱特林的纯血懦夫不可相提并论,但斯塔西娅接着说了:“我们的学院——只在乎专注地用资源培养每一个学生。我们要做的是帮每个人找到自己的方向,把自己做到最好当然就足够了——我们的学生只和自己比赛,不在乎其他学院怎么做,也不需要和他们竞争。”   说着她把视线转了过来,颇为热切地看着他:“你呢?你也应该好好想想。”   小天狼星静静地看着她:“我好像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和我家切断关系就要用太多的精力了。”   她不快地用力敲了一下杯沿,脱口而出:“这有什么——说得通就讲道理,说不通就打,打不过就跑。”她咳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指教好像有点粗暴且不够关切,于是换了个口气:“……我父亲当年就是受老派的家庭教育,宗教性非常强的那种,并不去学校里读书。他就在十六七的时候跑出来跟我妈妈一起去读大学了啊。”   小天狼星敏锐地重复了一遍:“‘一起去读大学’?”   斯塔西娅忍不住笑了,脸微微地红了:“好吧,听说是我妈妈要去伦敦读大学,他们家不同意他也去伦敦,他们就私奔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耳根开始发热,说不好自己到底是对“十六七和女朋友私奔”还是“离开家去读大学”中的哪一个更感兴趣。但显然对着还没有约会过的心上人说前者不是那么合适(而且引出话题的还是她亲生父母的激情往事),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问:“呃,没有你们的文凭也能去读大学吗?”   她犹豫了一下,“理论上是可行的,因为本来申请大学也不需要高中全部的成绩单。但我没问过他……可能有教育部门的证明,或者考过什么证书吧?”   他们突然同时沉默了。   小天狼星安静地回想着他的职业规划咨询。尽管他在一通插科打诨以后懒洋洋地向女院长表示他大概可能也许会想当个傲罗,但说实话这只是朴素地源自于他恶意的揣测: 他亲爱的家人们八成都会像弗洛林毛虫奔赴卷心菜一样前仆后继地去亲吻伏地魔的袍角,那么在他们疯狂到开始猎杀麻瓜之前,不如由他亲手把这些害虫按死在摇篮里。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该归阿兹卡班的都进了阿兹卡班,他还会想做傲罗吗?   可能不会。他果断地做出了判断: 写公文报告和处理小巫师的魔法暴动大概是和平年代的傲罗工作主旋律。想想吧,如果遇到了违背保密法或者乱用魔杖的小巫师,他大概根本不会把对方扭送到魔法部听审,可能更想和对方喝一杯、再传授点他的经验和心得。这可能并不是个傲罗应有的态度。   他叉了一块披萨,默默地咀嚼着,忽然有点食不知味。   在小天狼星更小一点、还没有拿到OWLs证书的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盘算过,如果明天离家出走,他大概可以在蜂蜜公爵或者佐科笑话商店当店员,靠搬箱子糊口。   不过抛开这些,单凭心愿,或许他可能更想做一个摩托赛车手,像一个普通的麻瓜一样参加比赛。如果时间长了无聊,那么也可以去做摩托车的研发——像他上次说的,把飞天扫帚的魔法改装到车上,或许会大赚一笔。不过这都是基于伏地魔和他的仆人们真的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如果没有消失,他或许可以把上次和斯塔西娅一起看的纪录片中的麻瓜武器也纳入他的改装范围内,让伏地魔好好地感受一下麻瓜科技的魅力——叫什么来着,机关枪和火箭炮?   让伏地魔对抗一下被扩展轴改造后无限连发的麻瓜火炮——他联想了一下,忽然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斯塔西娅正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橙子玩,闻声便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他看着麻瓜出身的姑娘清澈的目光,忽然感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毕业之后离开巫师们的视线可能再容易不过了,可是像伊万斯这种巫师呢?像斯塔西娅这种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麻瓜呢——他们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看到亲人的尸体被吊在空中,官方却只能给一个一忘皆空外加煤气管道泄漏的回答吗?   他有点不敢想象这一幕发生在斯塔西娅身上会怎样。于是他轻轻地、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是离开了那个奇怪的家,那和只会做逃兵的懦夫有什么区别呢?”   斯塔西娅终于决定剥开这只橙子了。她刚在橙皮表面戳开一个洞,就听到了这个问题,便惊讶地抬起头:“当然不是。”她伸手又从天鹅造型的果盘里取了一只橙子,和自己手上的橙子摆在一起,“你有你的路。”她举起那只被戳破了的橙子,“他们也有他们的路。”说着她那只橙子扔向小天狼星,“你看,就是这样。”   小天狼星精确地抓住那只橙子,仿佛那是一只大型金色飞贼。   “真的,你看我妈妈唱女高音,我爸爸做古典音乐史研究,我感兴趣当然可以继承他们的衣钵,没有兴趣我就选我自己的路啊。难道我不喜欢了,还要一辈子跟他们对着干吗——比如做摇滚音乐史研究?”她把下巴靠在咖啡豆的铁皮罐子上,仿佛一只待人领养的小猫,“……总不能我去唱男低音吧?”   显而易见,她想逗小天狼星开怀大笑,然而他却勉强扯了扯嘴角,沉声问:“但还有很多其他人可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比如被他们厌恶的平民,再比如,呃,我还有个弟弟。”灰眼睛盯着蓝眼睛,终于提出了心头盘桓已久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其他的路,或者他们正想走被这类人阻塞的路呢?”   “那你就把做战士当作你的路径。”斯塔西娅继续开始剥那只可怜的橙子,“不要和你的家人们像青春期少年一样对抗——抱歉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说以后——以后,你可以像一个战士一样思考,怎么才能和这类人抗争、要去为谁的利益发声,这只是你家人的问题吗,还是整个社会的偏见和歧视?有什么制度性的法案可以为他们颁布吗?”作为一个历史教授的女儿,她兴致勃勃地开始传授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眼光,“不止一个改革家都是出身旧贵族——你可以去我爸爸的书房里借一些来看。”   她最后下了结语:“真的,你的家庭真的是人生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你当然可以直接考虑和他们一刀两断,过自己的生活,读大学、去其他国家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当然也可以和他们背后的古板腐朽斗争,不过我想你应该很快会发现,他们不过也是内化了落后思想、被异化成了会讲话的僵尸罢了,根本不值得你把他们作为单独的对象拿出来研究批判。”   小天狼星终于轻松地笑了:“……比起这个,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更想研究一下火器,这样如果我妈妈再来,”他比了个火箭筒架在肩上的动作,这也是他最近从战争片和纪录片里学来的,“我就让她好好理解一下什么叫‘射程之内的正义’。”   斯塔西娅终于放松了,她点点头,“没错,所以我选了很多机械工程相关的书给你,果然很合适。”她终于剥完了橙子,撕下来一大瓣儿,站起身轻巧地塞进了小天狼星嘴里,“那你再睡一会儿,在家好好学习?”   他咀嚼着口中的橙子,含糊不清地问:“你要出门吗?”   斯塔西娅给自己也塞了一瓣,“有唱片公司来和斯蒂芬谈合作,他拜托我帮忙看看合同。你知道,我妈妈总和这种经纪人打交道——我们家的房产有很多都是用他们签的支票付的帐。”   他快速吞下了最后一口橙子,嚯地站起来,果断地说:“我跟你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意识到英国本科算的是学分不是GPA……前面懒得重新修正了,审核好烦,以后要是需要出终稿一起修吧。   嗯,会有点吐槽霍格沃茨的内容……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学校,但也是有着最落后最垃圾的课程设置、考核方式、师生比、教师合规与流动机制、反体罚反霸凌制度以及书院制度的…………职业技术学校。几年前本来想用这些吐槽开个吐槽文的……想不好细节而且我还是爱着霍格沃茨的,就懒得搞了。就让斯塔西娅说吧,反正我设定她自己亲爹是教授、本人是三一学院的医学生(。)应该非常有底气了。   一直搞不懂:课程设置和□□配置都一样,也没有分院会被分区阿兹卡班直接开除的,那搞个毛线书院啊。摔桌。   假期结束了,之后又要拖更了。 第12章   男士是最了解男士想法的。小天狼星第一次见面就嗅到了斯蒂芬对斯塔西娅过于殷勤热诚的态度。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绅士风度的范围,更接近求偶的态度。   普通人大概都会觉得,他们并不是一路人,比如斯塔西娅是出于朋友情谊和好奇来客串救场的富家女,她没有违和感的归宿终究应该是歌剧舞台或者实验室和手术台——说实话,就是几年之前,在常年报道演艺界新闻的记者眼里,后者就已经很离谱了。而斯蒂芬是彻头彻尾的街头文化熏陶出来、尚被主流侧目咂舌的朋克歌手,家境和经历大概不那么足以提到台面上当砝码。估计好事者反而还要问问,这位是瘾君子吗?   但感情这东西要是这么容易说清、像化学方程式一样可以配平,就不会那么被人津津乐道了——何况公允地说,他的经历和家世在麻瓜眼里恐怕更加离经叛道,不上火刑柱就是拜先进法律所赐了。于是他分外谨慎,颇有些詹姆.波特嗅到了斯莱特林绿即将出现在伊万斯面前的架势。   果不其然,他像个忠诚的骑士一样在斯塔西娅前面进入约好的法餐厅,彬彬有礼地为她撑门的时候,他用余光发现斯蒂芬的表情似乎突然冷却下来了,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的热炭盆,头顶都冒着败北的白烟。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小天狼星身上穿的西服是斯塔西娅父亲留在她家备用的,打的领带自然也是女儿当年亲手选给父亲的——和她今天脖子上系的小方巾恰是同一块缎子裁的,安娜也有一条相同质地的大披肩。斯蒂芬当然不知道这是一家三口的象征,也不知道有人其实是挪用了姑娘父亲的服饰。小天狼星比斯塔西娅的父亲还略高了一点,尺寸恰好让他露出了一小截脚踝,使得严肃的三件套在他身上多了点不羁浪荡的意思。   他发现打击到了潜在对手之后,便兴致勃勃地只留意斯塔西娅了。她今天挽了个高而松的发髻,醒目的大红唇色显得她看起来更成熟了一些。姑娘的过膝靴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机关枪一样连续的咔哒咔哒声,仿佛是个美艳绝伦的女战士。小天狼星飞快选定了位置落座,还在为斯塔西娅拉开椅子时,给了正对着他座位的吉他手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假笑——姑娘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正和斯蒂芬是个对角线。   女战士没注意到这一切,她飞快地选好了主菜,便把剩下的配餐丢给小天狼星处理,开始阅读斯蒂芬递过来的合同——她很早就发现这家伙口味格外挑剔了,也算物尽其用。等到约斯蒂芬见面的经纪人到达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圈圈画画,合上了合同,向对方施施然露出一个分外无害的笑容。经纪人对危险毫无察觉,非常受用地坦然接受了问候。   ——他完蛋了。小天狼星在心里无声地大笑。   果然,这场谈判在甜品端上来之前就以一个比原定方案更有诱惑力的新价码宣告结束。对方离开前真诚地邀请斯塔西娅加入他们的谈判队伍,姑娘微笑着谢绝了。她熟练地把剩下的半块蛋糕推给小天狼星,轻快地对着仍在翻开合同的斯蒂芬说:“比我想象得好很多——我以为就我们这个配置,”她轻轻翻了个白眼,“演出不垮掉就是很好的结果了。艾琳娜他们大概明年也要结婚了吧?你能单飞真的很好。”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食而无味。他百无聊赖地反复戳着那块倒霉的蛋糕,看着斯蒂芬改坐到了斯塔西娅对面,开始低声叙旧。于是他加大了戳蛋糕的力度。叉子划在白瓷盘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让人牙酸。   最终,斯塔西娅做了结语:“……这样我们把最后的那场好好排一排,中间那两场原定的或许可以取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小天狼星不是那么专业,对付个一场两场还可以,时间长了容易说不过去。他们那些人挑剔,我也不太合得来。”   小天狼星敏锐地发觉她未言的深意:这或许和他上次大打出手的事情还有那么点说不清的干系。   斯蒂芬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答应了:“我知道了。”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小盒子,顿了一下,但最终递给了斯塔西娅:“……这个给你,希望你能收下。”   斯塔西娅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没有动。   斯蒂芬抓了抓头发,“一份礼物,是为了感谢你一直帮我们的忙——艾琳娜也交代我买份礼物给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   她终于接过了盒子,点点头,轻轻笑了:“不,我非常开心。”她终于有时间松下绷紧的弦打量斯蒂芬今天的衣着了: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这么普通的衣服,既没有金属挂件也没有各种铁钉和钢环,这似乎让他分外局促不安。看得出来,西装大概没有牌子,而且可能只是超市货,兴许还根本不是斯蒂芬自己的——看起来比小天狼星身上那套还要不合身。她想了想,决定圣诞节订一套成衣送给他。有了正式的经纪合同,以后难免要出入些正规的场所。   斯塔西娅打量斯蒂芬的时候,小天狼星也在打量她。他看到斯塔西娅抚摸了两下那只碍眼的盒子又收入包中之后,便不爽地把半杯白葡萄酒倒入口中,用力清了清嗓子:“……我吃饱了,你们还要加点什么吗?”   他是故意的:那位经纪人走的时候已经结好了账单,大家都把刀叉交叠好一会儿了,哪有再追加的可能。于是这个小小的宴会就这么被他搅散了。斯蒂芬把他们送到车里,拒绝了斯塔西娅送他回去的提议后,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也被小天狼星插科打诨地给滑过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渐渐远去,借着那么星点的酒劲儿故意有些刻薄地说:“……没有办法借到合适的礼服,但是有时间选礼物。”   斯塔西娅瞥了他一眼:“他们之前确实说过要感谢我,虽然我说不用来着。”   “哈,”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信守承诺——有的人好像就食言过。”   车子停在了闸门前,斯塔西娅伸长手臂把计时卡递给守卫,手肘撑着车窗,侧着身子斜睨他,“——我可以猜测‘有的人’指的是我吗?”   她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来情绪。然而以小天狼星的了解,她既不笑也不调侃佯怒的时候,大半心情不是那么好。于是他终于不再拐弯抹角地阴阳怪气,打出了直球:“你当然没有履约——之前还说一起去听歌剧。”   小天狼星说这话的时候,手肘正拄在斯塔西娅的头枕旁边,凑得很近,气息吹过了她的碎发,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杏仁油的味道——那是斯塔西娅家沐浴露的气味,和她发梢的同品牌发油的味道正相同。   斯塔西娅打完卡付停车费回身过来,差点撞在他头上。他向来透着高傲和散漫的神情居然微妙地带了点孩子气的委屈。斯塔西娅终于被逗笑了:“好吧。”她发动了车子,把信用卡丢给他,指挥道:“……才五点不到,好像也来得及,穿得也得体——你把手套箱里的剧目表拿出来,给我念下今天皇家剧院是演什么。”   小天狼星依言而行,找到了今天的日期:“……爱达.安格斯主演的《罗恩格林》?”   斯塔西娅变了个道,车子很快调头了:“走,今天就带你蹭爱达的场子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五月中放假之前估计没法像之前那么更啦QAQ系里事儿太多了。不过我觉得这次我应该能一鼓作气写完了……有比较顺的大纲,连BE和HE的番外都想好了(对我是魔鬼,还有BE番外)。顺利的话我还可以趁着暑假印个本子!   顺便和基友吐槽的时候,灵机一动开了个RAB坑,可以在我专栏收藏下,《眠龙和冬狮》~这本完结之后我要是还有激情应该会开那个。雷古勒斯xOC,这次设定小女儿是麻瓜王室的小王女。(这个人好想写伏地魔被真贵族王女吐槽手段不入流、沃尔布加被麻瓜儿媳鄙视布莱克家门第太差、亲亲小儿子成为了真正的贵族但是入赘给了麻瓜家的呕血场景……)   加班赶进度去了(。)期待评论QAQ 第13章   小天狼星其实想问一句,爱达到底是谁,但还没有进到剧院里面他就得到了答案:这位爱达女士的巨幅海报在皇家剧院方圆一英里贴得铺天盖地。它们都非常详细尽职地解释了他的困惑:一位优秀的女高音歌手,首次领衔主演巨制歌剧,出演《罗恩格林》的女主角艾尔莎。   斯塔西娅停车的时候给了他补充:“爱达是我妈妈第一位学生,我很小的时候她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呢。我当时说不要再唱歌剧的时候,可把爱达气坏了。”她眨了眨眼睛,“不过她后来还是参加我的开学典礼了——永远~都不能拒绝我~的爱达!”她用一种活泼的调子唱出来了最后一句,从驾驶座上像跳华尔兹一样旋身转了下来,用谢幕的姿势把车门甩上了。小天狼星笑出了声音:这姑娘有心耍活宝时的风格和詹姆.波特有点相似(但是比詹姆唱得好听多了,他自觉非常公允地想)。   斯塔西娅这么随性的选日子显然也有一些道理,小天狼星很快就感受到了:他们刚锁好车,斯塔西娅拨出一个电话五分钟,就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谢顶)男子,似乎与斯塔西娅很熟络的样子。   “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维拉!”小天狼星看着他们拥抱了一下,才想起来“维拉”不仅是这姑娘的艺名,也确然是她的爱称小名。   斯塔西娅笑眯眯地回答:“是的,那是因为安娜都不来呀——今天我带朋友来看看爱达。”   “安娜不在是因为她去巡演,”对方嗔怪道,“你这是找借口。”他的目光终于从斯塔西娅身上挪开了,打量了一圈小天狼星(他不自然地挺直了腰背),颔首示意后低声问:“……这是你的小男朋友?”   这位相熟的经理压低了声音,却仍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竖起耳朵,听到斯塔西娅拉长了调子:“拜托,约瑟夫——”   对方哈哈大笑,摇摇手引着他们往楼上走。小天狼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玩笑?),只好矜持而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像一只紧紧侦察着猎物行踪的独狼。   相同的事情在他们见到女主演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显然斯塔西娅和爱达的关系更为亲近——因为她非常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个肘击,丰满的美人急忙躲开,连连告饶:“小维拉以前还很乖巧的,现在越来越暴力了——我要找人给你们安排位置吗?还是你从安娜那里拿了票?”   “约瑟夫给了我们票。”斯塔西娅扬了扬手里的票根,“我临时决定来的,也没跟安娜说,所以也没有给女主角带慰问品。”   爱达凑上前来吻了吻她的面颊,小天狼星突然觉得嗓子发痒,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对方歪了歪头,对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后,转过视线去仍旧对斯塔西娅说话:“维拉能来看我的演出我就很开心了——但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去看你的摇滚演出呢。我可听说了,大小姐亲自去College演出了。”   情势立刻扭转了,斯塔西娅刚刚还很不客气,现在却连连告饶。小天狼星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斯塔西娅会被莫名其妙的路人乐手讽刺为大小姐:这姑娘母亲是自己所在的唱片公司的大股东之一,那间在摇滚界颇为有名的酒吧之所以能有资金在伦敦的黄金地段改扩建,正是因为安娜所在的唱片公司注了一笔资。这很难不让人觉得斯蒂芬他们能拿到这样的好机会,正是因为这位拐了个弯的大小姐发了话。   ——但他们还是欠揍。在霍格沃茨的话,他们早就变成蝙蝠精了。他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场交锋最终以斯塔西娅做出了一定会在下次演出前发邀请给爱达、而且一定也会去看她下一出主演的剧目——并且带着慰问品和鲜花——的承诺告终。   斯塔西娅把想引导他们参观后台的热情女主角塞回到扶手椅里:“好了爱达,你赶紧再休息休息好攒点体力,再开开嗓子。我有什么可要参观的呢——”   “你的小朋友没来过嘛。”   “——我带他看看就行了。我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抱怨我根本不来看你的演出才过来打招呼的,又不是为了让我们的‘艾尔莎’来当导游。”   她们又拥抱了一下,斯塔西娅才告辞。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太想来后台——不,不是因为爱达,你看到了,爱达人很好。只是有的时候……难免会有人过来问,‘维拉怎么不唱啦,还打算回来吗’‘维拉不唱太可惜啦’,我不太想回答这种问题啊。”她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无奈地摊了摊手,“安娜不在的时候就格外烦了。”   这个非常好懂。他三年级以前没少在家宴上面对诸如“好好的孩子怎么去格兰芬多了”此类的问题,这让他心有戚戚然。小天狼星试图转移话题:“你不是邀请了爱达看下次的演出?我们可以好好排练排练。”   斯塔西娅重重地叹了口气:“真的吗,爱达和我妈妈是一样的完美主义者,练功不刻苦在她那里根本说不过去——我可要逼你天天勤加练习了。”   小天狼星感觉自己潇洒的笑容僵硬了:“……好的,没问题,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吗?”   斯塔西娅的目光忽然越过他的肩头,“有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爱达跟我关系好,不光因为她是我妈妈的学生,还因为她住过我家,我小的时候一直陪我玩?”   小天狼星点点头,这确实说过。   “……这就意味着,也有一些我妈妈的学生跟我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好……”   他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有人以一种过分热情的口气在打招呼了:“维拉,好久不见,你终于愿意来了,安娜要是在的话一定很开心。”   来人身着盛装,甚至比刚刚拜访的女主演爱达.安格斯身上的戏装还华美亮丽一些。颇为浓重的舞台妆使她的面目不那么有辨识度,但客观地说,妆容之下也大概是位美人。   ——但小天狼星不那么想客观地评价。他挑着眉毛,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这仿佛像柳克丽霞姑妈询问在安多米达离家出走前、询问她的婚事的场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出于亲人的真正关切,大家也都不觉得接下来即将有一场快乐的谈话。   “是啊,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我帮你替了B角——上帝作证,我妈妈一定不希望再在后台看到我了,这可能证明她又有了一次教学事故。”斯塔西娅轻松地回答,显然很熟练地戳中了她的伤口:因为对方脸上堆起的假笑迅速消失了。   小天狼星第一次听见斯塔西娅说话这么夹枪带棒,觉得非常好玩。没想到对方立刻转向了他,假笑着问出了那个老问题:“啊,维拉——来带你的摇滚男友参观后台吗?不错的选择。”   两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对方,无人想对小天狼星互相介绍一下。   他倒是浑不在意,只是有点遗憾地想,显然斯塔西娅不会说是,不然他会给这位讨人厌小姐偷偷喝一把彩。   “我想带喜欢艺术的人参观一下后台,也是传播歌剧文化的一部分吧,尤兰达,没记错的话你还给小学生们当过引导。”这还是小天狼星第一次见到斯塔西娅把一双长眉挑得这么高。   “维拉,那是因为这是一名歌剧演员的工作内容,但我不觉得有些人放弃做女高音之后还会有心情做这种引导。”   斯塔西娅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但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是吗?可能有些人的生活比较丰富,不觉得专业女高音多么重要吧。”   对方仿佛被人在脸上揍了一圈,面色格外不善:“安娜也觉得你去和那些不学无术的街边小子在一起属于‘丰富的生活’吗?”   斯塔西娅微微一笑,轻快地回答:“我猜是的吧,她现在已经开始收集摇滚音乐相关的剪报了。”   尤兰达似乎被她轻松的态度激怒了,于是提高了一个调门:“——当年的维拉现在已经只能靠搏出位和离经叛道上小报了吗?”   “我对报道毫无兴趣,尤兰达,可能你不太懂,我更愿意我的名字出现在《柳叶刀》上——但愿你听说过《柳叶刀》。”   “是吗?那祝福你早日达成愿望,不然我只能在小报的夹缝里看到你的名字——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到学校吧?不好意思,你还能吗?”   小天狼星注意到,斯塔西娅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原本玩味的笑容迅速从脸上消失了。于是他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抢在斯塔西娅回答之前插进了这场对话中,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口气提出了充满着恶意的建议: “不如先把你的名字写在头条里吧——我差点都找不到它,还以为是苍蝇落在角落里。”   这攻击显然正中要害:尤兰达的笑容消失得比刚刚斯塔西娅的速度还快。   斯塔西娅的嘴角轻轻上扬又拉平了,似乎是忍住了笑。她挽起小天狼星的手臂,用一种大得不可思议的力气拉着他往外走,“可以了,我们走吧——谢谢你的款待,尤兰达,非常有风度。”   她提高了调门,头也不回地扔下两句讽刺,但明显是想终止这场口舌之争。太难看,和这样的人无事生非,既掉自己面子,传出去也给安娜添不了光彩——何况身边还跟着这么个人形武器。她没由来地想到了小天狼星在她眼前撂翻了人高马大的乐手的旧事,忍不住翘着嘴角想,尤兰达可经不起这么一个背摔。   但对方不是很领情: “你的小男朋友一张嘴就是不像样子的话,斯塔西娅,我可真替你担心,你也算是剑桥的肄业生啊,和这样没品的人混在一起太拉低身份吧——”   小天狼星突然停下脚步,以不容置疑的架势拖着斯塔西娅也停住了。他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有一种厌倦又傲慢的神色: “省省吧。”他用一种冷淡且不耐烦的口气打断了对方,“你这装腔作势油腔滑调的派头学得挺像。不过有没有想过,你在别人眼里,可能也是个下贱种。”   他的口气实在是过于不耐烦,惟妙惟肖地集合了他所有亲戚对待麻瓜的冷淡和厌恶,仿佛看到一只聒噪的癞□□试图在他光亮的鞋面上蹦来蹦去一样,不踩上一脚只是担心污脏了自己的裤脚。他用轻蔑的眼神扫视脸色苍白的女歌手一圈,轻轻哼了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凑到她面前显眼。”说完小天狼星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不再回头看一眼。直到走进了观众进场的通道,他还是气冲冲的,半是抱怨半是发火:“她也配和你比!”   斯塔西娅挑着眉毛,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悠悠地拖长了调子: “公允地说,她唱功还是可以的,比我这几年下的功夫多,父亲又是内行,自然很容易出头。”   小天狼星怒气未消,他仿佛看到了替鼻涕精说好话的伊万斯——梅林作证,鼻涕精只是和他们过不去,他至少对伊万斯可友善多了!但斯塔西娅——他这是在替谁生气呢?   他瞪着仿佛置身事外的姑娘,有点暴躁: “但是她唱得再好也绝对不会那样打动我!”   斯塔西娅“喔”了一声,点点头,好像终于找到了他恼怒的头绪,附和道: “而且她好像还没有我美丽。”   有了同仇敌忾的气氛,小天狼星终于不那么恼火了,他飞快地赞同: “没错,那当然了。她肯定也不会骑摩托——根本不懂什么叫酷。”   斯塔西娅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有点酷。”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他站住了,微微躬下身,奇怪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   斯塔西娅抿紧了嘴角,好像突然生气了,捏着票根快步向内场入口走去,不再理他。小天狼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直到她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把小天狼星塞进软座椅里,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表示她没有生气她很好,他这才开始环顾四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狼星:我说这么狠是不是显得我很刻薄?西娅是不是生气了qwq   斯塔西娅(摸下巴):喔,原来你觉得我又美丽又酷,歌声还比正经唱歌剧的专业女高音还有魅力。   有些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太多想法而且被女房东发现了(。)   ps:这章和下章是倒着写的,就是先有下一章才有这章。如果衔接哪里不顺畅请告诉我!(是的明天po下一章)期待评论! 第14章   这剧院看起来建造得有些年头了,颇有些霍格沃茨礼堂的风格。乐队坐在乐池里,发出堪称噪音的响亮乐声。观众席的灯光也逐渐暗了下去,小天狼星皱着眉头戳了戳斯塔西娅:“……这就是你们的管弦乐团?”   斯塔西娅低声回答:“这是开演前的试音,不是正式演出的一部分啦……要开始了。”礼堂中不知何处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她望了望舞台口,悄悄指给他:“看,指挥来了——他就是乐队的头儿。”   一个头发半长的男人站在乐池的高处向观众一鞠躬,冲着乐队举起了一根小棒子(小天狼星惊讶得差点窜起来,但端详了片刻,发现确实不是魔杖)。他手一抖,仿佛真的有魔法一样,天鹅绒的红色巨幕向两侧缓缓滑去,刚刚还在发出刺耳噪声的乐队突然有了灵魂一样,开始充满默契地演奏同一个曲调,显得气势非常磅礴。   小天狼星饶有兴致地开始观赏了——他发现麻瓜们做的戏剧尽管不用魔法,但确实比霍格沃茨学生们自己排演的短剧有看头,至少这个舞台布景就非常精美且宏大。   故事发生在布拉班特公国,所有的对话和气氛渲染都是以歌唱和乐曲的形式来展开的。他发现这故事并不怎么新奇(天降勇士拯救了美丽的公国继承人,打败了觊觎她的恶人),但仍颇有兴致:这神秘的骑士乘着天鹅拉曳的小舟在万众瞩目下登场,颇有架势地展开了决斗。   ——这哥们儿倒是和掠夺者很相称嘛。   尽管对骑士大发慈悲饶敌人一命的情节不以为然,小天狼星有些兴致勃勃地决定向詹姆他们分享从麻瓜这里学到的登场派头——就算不用天鹅,用牡鹿拉车好像也挺酷。   他还在构思着未来恶作剧的造型应该如何升级,忽然乐队停止了演奏,大幕缓缓的阖上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节目单,发现原来这剧分三节,以十几分钟的休息彼此间隔。   他无聊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几乎没有人交谈,斯塔西娅也似乎对手上的节目单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它,好像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从后台出来之后,斯塔西娅就话一直不多。小天狼星想了想,便趁着这幕间休息的时候溜了出去,颇为熟练地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冰可乐——这也是斯塔西娅小姐的教学成果之一,尽管他的初衷是买两听,但是算错了硬币的面值。   尽管自鸣得意,排了一会儿队的麻瓜机器初学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打给观众席的灯光已经开始逐渐变暗了。小天狼星摸索到座位,假装漫不经心地把冰凉的锡罐贴在斯塔西娅脸上,“给你的。”   斯塔西娅被冻了个激灵,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果然是不开心了。小天狼星以己度人,想着就算再瞧不起他母亲那一套纯血论的把戏,被指着鼻子骂下贱的叛徒时他也怒火中烧。何况斯塔西娅呢——她做什么都那么出色,很难不相信她是个生性极为要强的姑娘。瞧,她气到都没发现自己出去了。小天狼星对自己的敏锐性颇为得意:詹姆要是有他这么懂眼色,伊万斯早就加入掠夺者了。   有的人肚里风云多变,脸上却神色自若,“你看,渴了吧?”斯塔西娅平时保持着歌手的做派,出门向来是带矿泉水的。   灯光此时全暗下去了,只能看到拉着大幕的舞台。斯塔西娅的蓝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她终于接过了可乐,声音带着笑意:“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那是因为剧院规定,观众不可以把饮品带入剧场。”   他僵了一下,接着有点粗暴地从她手里拿过易拉罐,拉开了拉环又塞回了姑娘手里:“……算我逼你喝,是我不守规矩。”   第二幕开始的钟声敲响了。红色的天鹅绒大幕缓缓拉开,舞台的灯光似乎更亮了。远处极明极嘹亮,而身周极暗极静谧,这巨大的反差让小天狼星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耳边带着笑意的轻轻气声和气泡翻滚的沙拉沙拉是错觉还是现实。   但他知道,自己耳根发红大概是真的了。   于是接下来的观赏他便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记得剧情是如何发展的,只隐约知道大概是骑士处理决斗后续事宜的一些琐碎桥段。此一幕终结,斯塔西娅鼓完掌便起身去了盥洗室。小天狼星本来绞尽脑汁从剧情里想了个笑话,想逗她一乐。见状也只好百无聊赖地斜坐在座位上,用节目单折着纸飞机。等到斯塔西娅回来的时候,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演员和乐手们开始了最后一幕的表演。   第三幕的开始是伴随着悠长而神圣的乐章的。舞台换上了纯白的布景,众人也无不身着白裙,手捧花束,正与这颂圣般的乐曲相般配。小天狼星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地有些眼熟,或许因为舞台正中是一架大阶梯,有些像霍格沃茨固定用来做OWLs考场的那间大教室。   首先是一对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踏着乐声手牵着手缓缓登上台阶直至顶端。继而诸人无不依次随在其后,直到骑士与艾尔莎也站在高台上,四目相对,互相立誓。   小天狼星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想,喔,原来这就是麻瓜的婚礼了。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波尔顿家客房的照片,终于明白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某张标着十五六年前日期的老照片上,斯塔西娅也穿着类似的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而羞涩的笑容。原来她当年第一次踏上舞台,大概也在此时此地饰演了《罗恩格林》的花童——估计出演那位命运多舛的新娘正是她的母亲安娜。他突然开始浮想联翩,猜测她如果扮演艾尔莎该是怎样的场景。   小天狼星瞥了斯塔西娅一眼,发现微笑果然不自觉地爬上了她的嘴角眉梢,他们似乎都在想同样的场景。她如有所觉地也看了过来,四道目光撞在一起,显得没有照明的观众席上只有她的蓝眼睛在闪闪发光。小天狼星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脊背,觉得自己耳朵隐隐地在发烧。   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舞台上时,发现剧情直转急下:新婚夜里,尽管骑士再三再四向保证艾尔莎自己的名誉是清白的,但她仍旧心有怀疑,打破了约定,使得骑士不得不表露自己一直讳莫如深的秘密是身负魔法,然而背弃永守身份秘密的誓言使他被迫永别爱人、最终返回他的魔法世界里去。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惶恐像一阵电流一样窜上心口,让他浑身发麻汗毛倒竖: 怎么会是这样的故事呢?懂得魔法的骑士——居然注定要回到魔法世界去践行使命、和麻瓜爱人从此分离吗?他觉得麻瓜作家的想象实在荒谬,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拆散一对爱人,他亲爱的妈妈也不需要用金子打点魔法部乞求驱逐麻瓜种巫师来保证纯血的传承了。   但这戏文始终像个不祥的谶语,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头——他该怎么向斯塔西娅解释呢?这歌剧院后台长大的姑娘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起被抛弃的艾尔莎。他还怎么往下说,自己确然是个从魔法世界来的巫师、圣诞节后还要回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呢?而且自己甚至也有个《国际保密法》的约束在身,滑稽地与这剧情竟然吻合了。   于是他一瞬间又觉得,身旁的斯塔西娅离他很远了。   对于小天狼星来说,这样忐忑反侧实在罕见的事:开学第一天就被吼叫信搞得全校注目的恼怒他也能在一个恶作剧后忘得一干二净;私练阿尼玛格斯这种惊人之举他也能轻松应付,不仅成功了还没有被人窥见端倪。除了离家出走,还没什么事儿能在他心头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只是这新奇体验仿佛斯塔西娅那首咏叹调,一会儿使他飘飘然,一会儿又让他惴惴不安,仿佛在火刑架上烤个半熟再被丢进了水牢里。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詹姆时刻拨弄着头发: 如果此时他能用摄神取念,他必定把姑娘每个想法仔仔细细看个透彻,再写张十英寸的分析论文。   乐章似乎到了高潮,由阴沉逐渐变得欢快了起来。斯塔西娅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击起了节奏。小天狼星还是没想出来个头绪,但他头脑一热,实践了一个格兰芬多的莽撞宿命,伸手叠在斯塔西娅的手背上。   姑娘的手微凉,而且格外柔软。他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身体和舞台上的骑士一样,已经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小天狼星的脑子转得飞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不太突兀笨拙,但又不想显得过于轻佻,于是拿不准应不应该用力握住姑娘的手——更或者十指交叉?   他咕咚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悄悄瞥了她一眼。姑娘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上多了个热源。   小天狼星有点懊恼,他正下定了决心,想捏一捏姑娘软绵绵的手彰显存在感,突然听见周围的掌声此起彼伏: 刚刚欢快的大调乐章原来是歌剧的结尾,他似乎选了个十分糟糕的时机。   他突然发现,斯塔西娅在一片掌声中,仍旧是一动未动。他终于能用平时一样镇定的表情,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了——   姑娘左手仍旧在他手掌覆盖之下,只是用右手轻轻拍打手包,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恰似鼓掌的节奏。   艾尔莎和罗恩格林,魔法和骑士,被抛弃的女人和痛别爱人的丈夫,咏叹调和宣叙调,男高音和女中音,仿佛退潮一样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费力拔爆竹炸开了,留下了长久不散的眩目白光,于是他只能想起刚才两个花童头顶花环、手拉着手拾阶而上,走向新婚夫妇的明亮的纯白布景。   小天狼星在恍惚间被拽着站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抓着走出了几米远。斯塔西娅头也不回地笑他:“这么好看吗?都谢完幕了,还没看够吗?”   他低头才发现她仍正握着他的手,引他顺着人群缓缓往外走。小天狼星突然觉得胸口的气球又被吹胀了。他蓦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略带高傲的潇洒散漫,仿佛对一切都同样漫不经心。然而这次有一点不一样: 他没有把手插在口袋里,而是悄悄反手握紧了斯塔西娅,颇为用力。姑娘恍若未察地不置一词,仿佛这被人抓住的并不是她的手。   小天狼星更得意了,他悄悄哼起了那纯白布景里给花童出场配的乐曲——这调子特别好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几位附近的听众看了他们一眼,纷纷捂嘴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狼星要在几年以后才知道,这首曲子有个非常好记的名字:《婚礼进行曲》。)   这位哥非常开心,光觉得姑娘没上手抽他一耳光是因为自己运气倍儿好了(被詹莉两口子的互动荼毒了的可怜人)。根本没get到是人家先默许了他才能摸到手手的。   《罗恩格林》是我第一部 看的歌剧,第一幕间休息的时候我在外面透气,偶然间看到两个小花童手拉着手从楼上往后台跑。简直像小天使~可爱死了。这里不是水剧情!《罗恩格林》的内容和后面的剧情有关系。   ps:呜呜月底之前估计真的没有时间更了,拖延症害我。希望不要抛弃我QAQ——他们很快就要搞上对象啦!希望我写出来了我女儿意识到自家房客心怀不轨的感觉了。 第15章   小天狼星一路春风得意到停车场,斯塔西娅为了找车钥匙,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开始在挎包里摸索。她的一切动作都行云流水得和第一天相遇的时候一样,她也未加任何解释,仿佛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小天狼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活动了一下指节,确认了斯塔西娅的体温已无残留,有点遗憾。他坐进副驾驶上的时候好像还晕乎乎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恍惚感。   斯塔西娅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喜欢歌剧?”   其实也不是,尤其是对于“骑士心慈手软放走了敌人”和“揭露会魔法的秘密后男人被迫与爱人洒泪分别”的情节,他相当不满。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不置可否:“啊,是挺有意思的。”   斯塔西娅已经把手放在了变速器上,但颇久都没有动作。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好吧,我觉得你听了不会开心,我也不想打破你的好心情,但我还是想说明一件事。”   “什么?”他终于从恍惚的神情里挣脱了出来,警惕地看向对方。   斯塔西娅抿了抿嘴唇,低低地发出了吸气的声音。她盯着方向盘,好像努力在从它身上找到调整措辞的好方法:“嗯……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履约,但下次如果再发生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儿,请你直接告诉我——”她扭过头来,一双蓝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天狼星,“但不要牵扯别人,特别是我们的朋友,好吗?这样我也很难会意。”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等到他终于找回了声音的时候,小天狼星终于想起来试图反驳道:“……其实并不是,呃,我是说不全是……”   当然不是为了歌剧——他要是这么爱艺术,詹姆恐怕听了都要笑出声。   “——总之就是那个最主要的理由,不要再因为它这样做了,可以吗?”她回头看了看车后方,继而发动了车子,“只要你愿意说,那我随时等着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呢?”   他有些郁郁不快,拿不准斯塔西娅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随口搪塞他的辩解呢,还是出于维护斯蒂芬的想法呢,还是单纯的只是觉得这样做确实太过孩子气呢?在这个问题上,小天狼星不免有点茫然:一般来说,小孩子从父母那里学来正确的与人相处之道,然而他的父母显然在这方面给他装备不了什么正确的和人交流的技能。如果把目光往同辈之间放,他和女孩子相处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幼年时和安多米达的一点可怜的交流机会实在不足以支持他现在理解斯塔西娅的意图。   总之,他凭着自己的直觉,把詹姆.波特对待伊万斯的方式从自己的可行方案里划掉了(他很确定重复詹姆的愚蠢作风迟早会让他流落街头)。于是他不得不向格兰芬多寻求答案——格兰芬多说要有勇气。   “好吧,我知道了。”他顿了顿,非常艰难地补充了一句,“……我很抱歉。”道歉一般不需要太大勇气,但承认自己确实不那么正确这件事本身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比进入禁林和八眼蜘蛛搏斗还难。   这答案显然和他惯常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横眉冷对、心情好的时候插科打诨,总之他不会这么直接地认承下来乖乖听训。斯塔西娅也感受到了,她挑起眉毛,踩住了倒出来一半的车子,伸手去按仪表盘上的一只按钮。   “但我还是很高兴。”她忽然坐直了腰背,倾着身子越过半截车厢,亲了亲小天狼星的脸颊,“……谢谢你出面维护我。”   吻蜻蜓点水一样又从他的脸颊上飞走了。斯塔西娅快速坐回到了驾驶座上,继续发动车子向着她的公寓出发。   小天狼星扭过头去不说话,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半天才肯开口道:“……反正你就是比她唱得好听。”   姑娘欢快地点点头,“没错,我还比她可爱美丽。”   格兰芬多亲临也不足以给他勇气再接话了,但他快速地忘掉了之前的星点不快,心里的小人手舞足蹈地开始大声附和她了: 没错!对!就是这样!   斯塔西娅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地打算破坏他的好心情。三四岁就开始跟着当时还不那么有名的演员母亲出入前场后台、第一次坐上合约谈判桌时脚还不能碰到地的斯塔西娅,单论情商比小天狼星高出一倍还有富裕,剩下的那些还可以用来打败更没有情商的詹姆.波特。她并不是第一天发现自己偶然收留的桀骜少年似乎对她的态度过于乖顺热切了——而且,上帝啊,她不敢说在这样的态度下,自己对着那张英俊的脸仍旧能像石膏像一样不为所动。   但她始终有一种淡淡的羞耻感,不是那么愿意承认这件事——她母亲有着非常高的职业道德,绝不肯与观众、搭档或者合约方有过密的私交。而她的教授父亲也相差无几,只与合作者和学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她天然地受着这样的熏陶,也不多与自己先前能接触的学生与患者进行私人联络。于是在她意识到,这男孩子也只比自己小那么两三岁,而且还比自己高出五英寸有余、是个颇有主见的成年人的时候,她从“赞助人”的身份上好像已经走出太远了。   在从小长大的后台,她终于意识到,并不是因为不驯,这少年确实是非常用心地在到处维护自己的感受,好像在College的后台是这样,在皇家剧院的后台也是这样。   她突然觉得冥冥之中好像通的一声亮起了刺眼的光,既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又像是摇滚酒吧现场那照得人浑身燥热的舞台灯。接着又传来什么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她说不好那是指挥棒划破空气的气流声,还是一张旗帜挥下带来的讯号。   ——总之,有什么她不能抗拒的开始了。   执掌公平与正义的忒弥斯女神常年戴着蒙眼布,保持自己高尚节操不受外物和情感左右;冷漠的阿尔忒弥斯隐居山林,只与牝鹿和水泽女仙玩耍,离群索居。然而英俊的阿多尼斯轻巧地走过来,伸手摘下了蒙眼布;潇洒的俄里翁身负长弓,邀请狩猎女神与他一同引弓逐鹿。   于是公正的天平和离群的誓言被打破了。年轻的女赞助人在期望表上,本来只为小天狼星写了“离开家庭的束缚、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然而现在,她悄悄地在上面又添了一些别的。这次她不敢说,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更明亮的未来了。   潇洒冷漠的神女被拉下神坛之后,难免也多思多虑。一旦承认了自己的情感,有些思绪就像洪水破闸一样难以控制了——   直到回到家中,她都保持着略微心不在焉的状态与他聊着天,话题在艺术和舞台上来回打转。可斯塔西娅心里实则在想的却并不那么风光霁月:   她已经暗示他过自己有所察觉了。可他为什么不愿意有所表示呢?是因为家世阻碍吗,还是亲族困扰呢?抑或是有更大的秘密不可告人呢?——好像是的,她其实还不知道他真正的家世,现在英国有爵位是在姓布莱克的一家的名下的吗?如果不是因为爵位或者大英帝国勋章这些或许牵扯王室脸面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甚至不能报警的呢?   ——或者他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浪荡哥儿,这只是他惯有的做派,无论是女王亲至还是流浪的吉普赛女郎,都能获得他天性使然的爱护和青眼?也许他只是为了讨好她,以便能够顺利度过这个冬天;也可能根本是她一厢情愿地想多了,他只是正义且勇敢,并没有那种绮思?   斯塔西娅一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房客的身份进行猜想,一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啊,是啊,今天听的歌剧是我小时候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剧目,所以我很喜欢《罗恩格林》,但其实我并不喜欢瓦格纳。”谈起喜好,她终于回了回神,皱起了眉毛,“……他和纳/粹的关系实在是说不清。我妈妈童年因为纳/粹没少吃苦头,她的小叔叔就死在纳/粹的手上。”   她看着小天狼星迷惑的眼神,才意识到话题已经逐渐奇怪了起来——显然,他既不怎么知道纳/粹,也不太了解瓦格纳。斯塔西娅轻轻在心里哀嚎一声,天啊,这是什么走向。她有点头痛地想,如果她带着这样一个对历史一无所知的青年出现在她父亲面前,老头子会不会一扫文雅原地暴怒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抓紧时间摸出来的……自己都没多看,希望不会比较混乱。   前面的争执大概就是想写“有了期待之后要求的更多”,她想要良好的沟通,但显然青春期的小天狼星没经历过太多家庭温暖,只会阴阳怪气地表达一些自己感到别扭的想法……这样子吧。 第16章   斯塔西娅不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对自己懊恼的人。小天狼星一边努力竖起耳朵记住新鲜词汇,一边开始在心里大声哀叹自己怎么唯唯诺诺、错失了大把好时机。他应该在从剧场里出来时就挑明心迹,不不,或者更早一点,从餐厅里出来就像斯塔西娅建议地那样,直接问“你是想和斯蒂芬约会吗?那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   ——也不对,这也太像个撒娇的小南瓜了,活像雷古勒斯四五岁时会对偷偷溜去麻瓜世界玩耍的他和安多米达发出的质问。   一只黑狗在他心里耷拉下耳朵,没精神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既烦躁又无助。   两个人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内里忙着各怀心思,于是对话走向愈发奇怪了。斯塔西娅试图把话题拉远一点,以期让自己多些时间冷静思考,于是随口就着瓦格纳和音乐史发表演讲;而小天狼星则机敏地把话题从这些他一无所知的歌剧作家的身上拉到斯塔西娅以前的排演经验上,想探听一下姑娘从前的舞台时光——他拒绝承认自己是不愿意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像个第一天进入霍格沃茨的一年级新生一样无知茫然得像个鹌鹑,也不肯坦白其实是分外想打听出来她有没有真的演过自己想象中身着白纱拾级而上的新娘艾尔莎。   斯塔西娅没有领会到这层深意:她在舞台上活跃是在十五六岁之前,这让她更多地想到了青春期的时候,于是对话快速地向学校生活滑了过去。这恰巧是掠夺者最得意的话题,于是小天狼星滔滔不绝了起来。   然而他的演讲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听众及时的反应。姑娘托着下巴想:啊呀,好像从来没问过他们那种规矩森严的学校允不允许同学恋爱呢?好像是可以的,不然他总提到的詹姆怎么能一直穷追不舍的呢?好像应该侧面打探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小女朋友呢。她完全忘记了像以前一样发掘一些显而易见问题,好来批评这落后的学制,顺便再给对方的阅读清单上加几行参考书目。   小天狼星则意外地从她的随声附和里发现,尽管斯塔西娅一直读的都是女子中学,可交际活动譬如舞会一样不落,而她每年都能从母亲的后台借到英俊的舞伴。之前茫然的小鹌鹑现在又变成了一颗酸涩的小柠檬,在心里一边暗自揣度那张意外发现的照片里的男主角到底是不是她某个曾经的舞伴、一边诅咒斯拉格霍恩在内的一切舞会举办爱好者。   两个人一面心不在焉地琢磨着自己搜集到的信息,一面勉强操控着让它不要断掉、顺便最好向着更有利于探听的话题行进。等到实在无甚可谈、不得不匆匆互道晚安时,他们躺回到自己床上,才意识到这场分析博弈是多么的滑稽:与其说是探听心迹,更多的反而是自说自话的胡乱猜测。   好学生波尔顿小姐有些懊恼有些羞愧地进入了梦乡,而夜游者布莱克先生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坚持了自己行动派的一贯作风。但过人的行动力往往并不能直接增加理智,这就导致他坐在地板上,环视着波尔顿家几排落地书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拜托,拜托,谁又会有去图书馆夜游的经验呢?   他蹑手蹑脚地快速浏览了几本相册,发现并无从推断出哪位舞伴跟她有着更密切的私人关系,只发现了这姑娘好像随着年岁渐长确实越来越美丽。小天狼星有些恼火地踢了踢书桌腿,好巧不巧地把前一阵从书店里搬回来的必读书目给撞翻了。他烦躁地弯下腰,草草把几本(不受他欢迎的)书摞在一起堆在地上,然而突然顿住了。   ——瓦格纳。   他的目光撞上了书架上的一个烫金名字。今天这名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他忍不住升出了一种想知道斯塔西娅到底在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的冲动。   小天狼星伸出手去,把这本大部头精装本从书架上取了下来,随手翻了起来。根据批注,这本《瓦格纳传》应该属于波尔顿先生,似乎是他早年间还在攻读学位时购入阅读的参考文献。比起和魔法史课本一样中规中矩的铅字人物生平传记,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教授先生的手写批注更感兴趣。波尔顿家的人似乎在大写S的时候都会写得头重脚轻,很像一个花体的E;而在批评的时候尖锐且刻薄似乎也是写在这家的家谱里的。他看着若干类似于“只有这句不是废话”的评语,吃吃地笑出了声。   小天狼星最终在某一章上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张便笺,写满了笔记和书目,顶端一行被反复勾画删改,似乎是写作者的重点:“可否讨论政治时局和献金来源、资助者政治立场之影响(例:瓦格纳-纳/粹)?或可尝试从社会规范及认知的角度出发——可做文献综述”。   他再次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想起了斯塔西娅皱着眉说“我妈妈的小叔叔死在纳/粹手上”的样子,于是他捏着这位受害者家属开出来的书单,在书架上寻找了起来。   短暂的搜寻之后,有一件事是小天狼星可以完全确定了的:这间房子里存放的大量书籍,都是斯塔西娅父母早年间的所有物,因为他非常迅速地找到了这张书单上列出来的几本相关的书籍。他信手翻开了其中一册。   小天狼星是带着好奇开始阅读的,然而很快的,一阵熟悉带来的即视感让愤怒占据了上风,等到他丢开这本书躺在地上发出无声地低笑时,更多地是被无力和好笑支配了——这本讲麻瓜三四十年前战争的书籍,仿佛是给他的亲戚们做的传记。他完全可以毫无不违和地把某些人名替换成贝拉(比如海因里希或者戈林),或者他亲爱的妈妈。   更滑稽的是,这些几乎可以和他的亲戚等量齐观的对象,是被他们绝顶厌恶的麻瓜——然而这些麻瓜有着格外先进的屠杀方法,他简直可以想象如果有机会,他妈妈和阿拉明塔姨妈大概可以摒弃前嫌,和他们就此项技术展开一场学术性会谈,并会试图把论文发在预言家日报上。   他侧过脸去,盯着那本书的书脊,长时间地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这本书真是太棒了,给了他非常好自我介绍指南,他完全可以勾画出该怎么介绍他那奇怪的家庭了:啊,亲爱的斯塔西娅,你总问为什么不能报警,因为我家就是另一个小世界里的纳/粹党啊!而且太不幸啦,在我们这个糟糕的魔法世界里,现在正是他们兴风作浪的时候——不过不要担心!他们屠杀麻瓜的技巧和真的纳/粹党人比可真是太差了!   ——太糟糕了。他在心里哀嚎一声,长叹了一口气。感谢瓦格纳,同一天给了他两次暴击:心上人不仅熟知“会魔法的男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糟糕故事,还厌恶着酷爱种/族灭/绝的极端主义分子,碰巧这样的人在他家里没有两打也有一打半,要是算上姻亲和那些态度暧昧不清的墙头草,那可真数不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个bug:本文设定本来是小天狼星六年级的圣诞节……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成年一个月了,之前算错了忘记他生日是前一年了,救命。想改一下但是发现我要是推到后一年,剧情也不合理了(比如成年之前他就离家出走了,而且为啥还需要被人捡走呢……他应该可以用魔法而且住进过詹姆家里了)。在这里说明一下:目前设定是掠夺者读五年级的圣诞节,OWLs还没考,已经在暑假刚结束的时候练成了阿尼玛格斯,而尖叫棚屋事件设定为在当年十到十一月之间已经发生。以后有时间把他考OWLs相关的回忆删掉,么么哒。   手上破事儿一堆……临时摸个鱼,大概13号能回来更吧,害。 第17章   小天狼星维持着这个遭受暴击后的姿势在地板上躺了约有一刻钟,又咬牙切齿地一挺身坐了起来。他捏起那张被他扔在一旁的书单,先把上面关于纳/粹党的书籍全从书架上搬了下来,又逐排地对著书脊开始检索,把所有看起来相关的书一一摊在地上,很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梅林作证,他准备NEWTs考试可能也不会这么细心了。如果詹姆在这里恐怕要惊掉了这个四眼仔的眼镜。   他皱着眉头快速浏览了整部书,终于在三分之二处渐渐舒展开了有些凶狠的表情。最后,小天狼星还用一种远超平时观赏斯莱特林魁地奇队员被游走球打下扫帚摔断肋骨的畅快报复心情,狠狠地翻动著书页,把“希/特/勒兵败被破带着情妇服毒自杀”的相关章节全都看了两遍,并且情不自禁地把名字替换成了“伏地魔”和“贝拉的终极梦想:贝拉特里克斯. 小伏地魔夫人”,感觉格外地畅快。   小天狼星用力拍了拍大腿,防止自己在深夜大笑出声:麻瓜,还真有两下子啊!   他随手捡起来另几册书,跳着看了大半内容。出于礼貌,他没在让他最能想起自己家人的部分留下破口大骂的批注,只是跳起身来、抽出桌面上斯塔西娅买给他的机械工程书籍,把颇为著名的火器用力地记在了相关的章节里——力太足了,以至于笔尖几度划破纸面。   这位暴躁的阅读者在心里为提及各个著名纳/粹头目死亡的每一处都画了个喝彩,还在阅读他们的生平与家庭时于心里冷笑:是啊,真不错,大食死徒生小食死徒,就像老纳/粹养了一窝小纳/粹,最好也都一起学学麻瓜、集体服毒自杀——要是捎上他就能让他们早点去见梅林,那也不错。他有点烦躁地扔开了手上草草扫完的这本书,捡起来了最后一册书目。   这本书仍然是讲述麻瓜二战史,但侧重点与其他不太一样,很有一些故事性,看起来更多地是波尔顿教授为了娱乐性质购买的,不怎么学术,也因此颇为合他的胃口——水晶之夜与万字旗,屠/杀营和基因净化计划,他今天获取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是时候放松心情了。况且他小时候本来也只会读魔法史教材上,关于英雄野史的那一部分。   小天狼星忽然在一页停了下来,用一种比变形术期末考试还认真的态度反复看了两遍。这里讲了一个故事,是一名纳/粹党出身的德裔军官在受到了苏联同事的思想影响后(小天狼星不太明晰地理解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不过敏锐地察觉到,或许和“血统背叛者”“麻瓜爱好者”是仿佛相似的头衔),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从事地下间/谍活动,传递的信息使得德国军队计划数次落空,最终折戟远东。   他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故事——纳/粹家里的小崽子,在和父母互相灌毒//药自尽以外,也有很是潇洒的成就。于是他用力地把描写佐尔格的这一页纸折了起来,尽管本章的其他部分都在叙述二战时的德日同盟关系和逃脱审判的日本战/犯高官。但没关系,他心里的那只黑狗快乐地吠叫了起来,仿佛见到了品种相似的挚友。   窗外的山雀同时也叫了起来。小天狼星抬头看去,才意识到已经晨光熹微——一夜过去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还没擦干眼角被呵欠挤出的泪水,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斯塔西娅起床了,这是她每天早上固定的练声时间。她曾经抱歉地问询过两次,但他只要入梦就睡得很沉,从来没有被打扰过——换句话说,从来也没听过斯塔西娅早上的练声。于是小天狼星把腿翘到了桌面上,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   女高音的练声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好玩、可以接连不断地听到夜莺啼啭般的歌曲。相反,听起来斯塔西娅在留声机里放起来了固定音阶的钢琴伴奏,反复循着唱片的音阶唱着同样的调子,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啊啊啊啊啊”。他在脑子里跟着唱了两遍,立刻被这枯燥的调子洗脑了,完全分不清到底是斯塔西娅在阳台上练声、还是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小天狼星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讲实话,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陪詹姆练习魁地奇。   在他招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斯塔西娅终于按停了唱片。他拱起身,扯过摆在桌面上的镜子,想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不用说,这自然是从詹姆身上吸收的教训)、出去吃完早饭再回来补觉。出乎意料的是,斯塔西娅忽然又轻快地唱了起来——这次是一首完整的歌曲、并不再是音阶了,而且调子仿佛有些耳熟。小天狼星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从椅子上蹿了下去,差点失去平衡摔个踉跄——他想起来了,这和上次斯塔西娅在泰晤士河边唱的那首曲调很像。他还记得……叫什么来着,斯塔西娅上次兴致勃勃地讲了一路……费列罗的什么?婚礼?不不,好像不是费列罗。   在波尔顿家从天花板一直堆到地板的群书中游览了一夜,他已经颇为熟门熟路了。于是他从波尔顿夫人收藏的曲谱中找到了一册颇为厚重、纸页泛黄的合谱。他跳过了那些繁复的音乐标记和蝌蚪文,按着人名翻找着大约和斯塔西娅发音合得上选段……啊——   他在某一页上停下了手。斯塔西娅似乎又唱了一遍,小天狼星就着她的调子草草地拼读着意大利文,勉强寻找了一段听起来发音很像的。他仍旧看不懂原文,只能就着铅字和姑娘的曲调念了两遍,但是心里仍旧感到无限喜悦。他抱着谱子,打了个呵欠,终于忍不住困意,在地板上睡着了。少年半长的黑发和大块的小羊皮地毯上翻卷的洁白羊毛微微纠缠在一起,显示出了一种凌乱的美感。他的呼吸渐渐地变得长而缓慢,于是手指也松开了,书册从他胸膛上滑落,无声地砸在身旁,露出了几行安娜留下的手迹。   “……本段主要讲述少年人陷入爱情的迷茫和喜悦,应当用立体的情感表达,基调主要欢欣快活……”,陈年墨迹在“清醒时也说爱情、睡梦中也想爱情”上画了重重的的双横线,用小字如是写道。做笔记者另又在一行之外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爱情充满了我的心”等句下画了长长的波浪线,这样做了批注:“……此处应当也表达出隐含的迷茫和向往。”   小天狼星翻了个身,不耐烦地低喃了两句,好像下了个什么决定。窗外的山雀不理他,依然自顾自地啁啾,它们并不知道黑狗在梦里想着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仍旧是《费加罗的婚礼》,其实这段也一般是女中音和女次高音唱的比较多,因为饰演的是稚气未脱的小少年。女高音练声唱这段就是故意的,多么充满了少女怀春的气氛。   ——但是这哥是个意大利文文盲,能被传达到全靠自嗨。 第18章   小天狼星拖着步子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他揉了揉头发,有点懊恼连续错过了早餐和午餐。他打着呵欠走进厨房的时候,发现几只碟子倒扣交叠在一起,他伸手揭开其中一只,发现了自己的午餐:显然,斯塔西娅对他时常非常奇怪的作息已经颇有心得了。小天狼星熟练地把它们依次塞进微波炉里,翘着吧台椅等待那提示的“嘀——”的一声响起。   一连串制造了这么多噪音仍然没有见到女房东出现,这实在少见。他起身去倒饮料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已在冰箱门上贴了便笺:“被爱达叫去买圣诞节装饰,会带晚饭回来,不要把金属一并放进微波炉里。S。”   ——哦,业余女高音被专业女高音临时抓走了。他悻悻然把橙汁放回冷藏室,瞬间失去了兴趣,转而开了一听可乐。气泡争先恐后地从小小的开口往外挤,小天狼星盯着深褐色的液体落入杯中,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风卷残云一般快速扫荡了斯塔西娅留给他的午餐,龙飞凤舞地在便笺后面附上了答语:“出去散步,晚点回来。S。”   小天狼星看着两个一样的落款,挠了挠头,又在后面补上了一个B——好像也不太对。他看了一眼斯塔西娅家起居室上方的花纹,耸了耸肩,强行在两个字母中间挤了个O进去,于是便满意地把字条压回到了磁力贴下方,冲回卧室,从枕头下摸出了魔杖,接着又疾风似的冲出门去。他一连串的动作带起了一阵旋风,惹得起居室上没固定好的大幅海报集体发出沙拉沙拉的抗议。   经过波尔顿小姐的扫盲训练,小天狼星已经能够自如地使用麻瓜交通工具了。随着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他愈发确定了自己的行进方向是正确的——今日的目的地正是对角巷。   他跳下巴士,快步进入破釜酒吧。这个时间客人正少,慢吞吞擦着杯子的汤姆向他打了个招呼:“嚯,布莱克家的小子,你……”   他冷淡地打断寒暄:“好久不见,我今天赶时间——有没有旧斗篷,能借给我一顶?”老汤姆正要说什么,小天狼星扔出两个银西可到吧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于是对方悻悻地继续擦起来酒杯,用下巴指了指角落里的衣帽架:“随便拿,那上面都是没人要的。”   小天狼星转身上前,随手选了一件朴素到没有任何特色的斗篷,就手披在身上,竖起兜帽遮住头脸,“别和别人说看到过我。”说着便匆匆朝吧台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算是告别,于是就往后面对角巷入口处走。   “这小子,”老汤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小天狼星听不到他的抱怨声了:他已经用魔杖敲开了砖块,快步走进了入口。他犹豫了一下,隔着斗篷捏了捏口袋里的金币,略微估计了一下数字,便先转向了翻倒巷的方向。他来的次数并不多,但已经颇为精通如何与黑市贩子打交道,不费多时便买到了一根难以追溯原主的二手魔杖——这正是他计划的重要部分。他想得果断:如果不能证实自己确实是一名巫师,那么说再多也只能会让麻瓜觉得自己是个信口开河且不学无术的神棍骗子。他不在乎路过的麻瓜怎么想,但绝不想让斯塔西娅长久地认为他确实是个毫无常识、需要人格外照顾的傻瓜。他算得精明:如果想在校外施魔法,那么换一支难以追溯本主的魔杖,正是能让他在成年前不被踪丝追查到的一个方法。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他调转脚步,如无其事地往古灵阁的方向走去,试图解决第二个重要问题——   他身上快要一分钱都没有了。   小天狼星自认不是个公子哥儿,小时候被关多了禁闭于是几顿不吃饭是常有的事。当他们在威尔士乡下消夏的时候,他饿急了自己跑去山上猎兔子的事情也发生过——他后来甚至怀疑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自己的阿尼玛格斯才是一只黑狗。但事到临头,他才被迫低头承认,安多米达的建议可谓充满了生活的智慧:他可以上顿不接下顿地过圣诞,反正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回到暖烘烘的格兰芬多塔楼了;再退一步,吃波特家用波特家对他也没什么压力。但站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他好像有点……好吧,他实在做不到那么理直气壮地双手一摊、直白地做个穷光蛋。这是波尔顿,不是波特。   两个多星期了,他还是没能在自己带出来的衣服外套里找到自己的古灵阁金库钥匙。小天狼星站在妖精银行门口,暗暗祈祷自己大胆的计划不会落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古灵阁门口接待的妖精们向他打了招呼,柜台后一个年长的妖精迎了出来:“年轻的先生,我今天能给你提供怎样的服务呢?”   他用一种冷淡但不至于失礼的口气回答:“啊,我无意间丢失了我的金库钥匙,今天特意前来补办——希望你们不会让我白跑一趟。”他把属于自己的那根魔杖掏了出来,递到妖精面前:“我想它可以证实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本人。”   妖精细长的手指接过了魔杖,它仔细端详了半天,点了点头:“……没错,正是这一支魔杖。先生,请您稍等,我需要和我的同伴们询问一下……没错,没错,这样的业务实在是太少啦,我们要确认一下手续。”小天狼星微微扬了扬手,表示答应。   妖精们在柜台后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最后仍旧是这个年长妖精走了回来:“……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先生。是这样的,您当然可以补办一把金库钥匙,但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这个手续……没错,大概要三周以后,我们可以把钥匙寄到您的府上,如果您不能亲至也没关系。”   不好。小天狼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设想了与妖精周旋的种种办法,但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答案。他略一思索,佯怒道:“哈,也就是说,我要是在这三周中只能像一个流浪汉一样身无分文——只因为我非常信任古灵阁,把自己所有的金子放在这里了?”   妖精微微躬了躬身,“我很抱歉,先生。您可以先取一部分金子出来,当然,是妖精的户头。等我们走完手续,会从您的金库里拿走相应数额的金子,只要别太多,比如说——一百加隆?”   一百加隆。小天狼星飞快地算了算:当然啦,他肯定不记得家族每年会给他的金库里放上多少金币,但这个数字显然不是一个大数字……不过聊胜于无。而且似乎只要省着点用,也足够他读完六年级了。只打算用到明年夏天的话,应该颇为足够买一份体面一点的礼物送给姑娘……吧?希望古灵阁的妖精们手脚快点,他能在开学之前拿到这把钥匙,免得真像一个流浪汉了。他矜持地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要约,心里轻快了许多,开始雀跃着盘算买点什么好——或许应该买一只猫头鹰,如果开学之后斯塔西娅愿意和他通信呢?对,一定要买一只猫头鹰——又或者她会不会喜欢雕呢?这更酷一点,更像她一贯的作风。   他从妖精手里接过装金币的袋子,掩在斗篷下面,快步走出了古灵阁,决定下次带斯塔西娅来选一只她喜欢的大鸟。   妖精们齐齐把他送出了门口。年长的妖精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回到柜台后继续工作。它抽出一张羊皮纸,手指一点,羽毛笔唰地从墨水瓶里飞了出来,自己在羊皮纸上开始写了起来:“尊敬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确有人于今日来办理711号金库的挂失业务。已按照您的指示完成了相关处理。如无其他要求,我们将正常办理钥匙挂失。特此告知。古灵阁 敬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工具人RAB来了。我果然还是摸鱼了……   未来的嫂子以后会做出这样的评价:这孩子脑子挺聪明,人也不坏,就是有点一根筋。可能缺心眼。 第19章   小天狼星并不知道在他作别后古灵阁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挂失金库钥匙其实并不需要三周时间处理手续,更不知道亲爱的弟弟雷古勒斯在他走后给古灵阁去了信,交代妖精们“如果看到711号金库的主人来办理任何业务,请拖延并立刻来信通知。可给来人一百加隆。”他只是颇为畅意地快速离开了对角巷,跳上了回程的巴士,开始酝酿一个帅气的、可以让人接受的自我剖白。梅林作证,这确实有一点难度。他在詹姆写情诗时给的建议(诸如“啊,伊万斯,你的美丽红发就像燃烧的火蜥蜴。”)也并非完全出于恶作剧——他并不太擅长自我表达。如果谁有个歇斯底里到从不肯好好听人讲话的母亲,大概都会这样。   年轻的巫师哼着小调从巴士站一路往波尔顿家的地产公寓走去,尽管他满脑子里盘算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但没有失去太多掠夺者生涯带给他的敏锐。他在街角转过弯时,忽然觉得异样,于是快走几步,抢先隐身藏在门廊前的柱石后。他屏息凝神静待了半晌,一把抽出新买的二手魔杖,沉声道:“不管你是谁,出来。”   空气中传来沙沙的响声,接着他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来者披着纯黑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孔,一手捏着魔杖一手提着一盏灯,矗立在几英尺之外,只能看出来这名身份不明的巫师大约跟踪他有一会儿了。   小天狼星冷笑了一声,显然非常熟悉来者、没有受到伪装的影响:“哈,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脑子变灵光了——我是该想到为什么那群妖精突然手脚这么不利索了,三周,哈。”   “小天狼星,是你变得不灵光了——我是没想到,你拖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一个加隆都没带出门,但却不是因为去投奔了你的朋友。”来人缓缓抬手摘掉了兜帽,露出一副和他酷似的面容,“……居然是混到了麻瓜堆里。”   “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担心自己每天和那些巨怪媚娃混在一起,雷古勒斯。”   少年稳重的表情忽然微微扭曲了一下,他疾步向前,站到了哥哥面前。当这对兄弟面对面而立的时候,人们才能发现他们的不同:尽管也很高挑,但做弟弟的比哥哥矮了那么一英寸有余。比起哥哥,他的体格也更单薄瘦削一点。单看起来分外相似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不如哥哥英俊不羁,但有一种教士般的清隽温驯。   灰眼睛瞪着灰眼睛,个子更高的那个先说话了:“怎么?混到了麻瓜堆里来的乖宝宝小南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手和脚,打算和我打一架了?”   雷古勒斯被他气得脸色涨红:“小天狼星,”他低声警告,“我费这么大力气来找你,不是和你浪费时间的——我是劝你动动脑子,多为家里想想的。”   小天狼星几句话内冷笑的次数比过去两三周内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哈,是我求你给我准备一个下了追踪咒的钱袋的?还是你让妖精在加隆里掺了……啊。”他低头看到了雷古勒斯垂下的左手,恍然大悟,“你用了这个,怪不得你追上来的速度这么快。看来咱们的母亲这次真的很替我着想了,终于想起来我也可能会饿死,不容易。”   他盯着雷古勒斯手上提着的那盏煤气灯,恨不得把它烧出来一个洞。那是他们父亲的一件藏品:可以根据移动的标志物进行粗略追踪的一件黑魔法器具。   雷古勒斯脸上的怒气淡了下去,显得更加无奈了。他努力地深呼吸,才继续与哥哥交涉:“母亲不知道。”   “什么?”小天狼星露出半真半假的惊讶,“我走了半个多月了吧?你们给她施了一忘皆空?”   雷古勒斯冷静地回答:“父亲告诉他,波特家邀请你去法国度假,你直接过去了。”   大约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小天狼星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僵住了,他整理了思绪,缓缓地问:“在吵了两个月让我回家过圣诞节之后,她就这么忘记了‘要给没出息的儿子找个未婚妻’的事情?还接受了你们这么敷衍的借口——啊,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没想到这么替我……”   “因为订婚宴的主角换成了我,好像比起他本人不在场、准新郎的哥哥不在场更说得过去。”略矮一点的少年眼也不眨,冷静地截住了哥哥的讽刺,“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多么重要,为什么就……”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了:小天狼星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冷漠戏谑和嘲讽一扫而光,换成了冲天的怒意,英俊的脸上仿佛显示出来了狂怒的饿狼的影子:“你就这么答应了?!你还记得你今年才多大吗——”   “你还记得你多大吗?”雷古勒斯一挥魔杖,杖尖蹦出来几颗火花,蜇得小天狼星不得不松开手。他这才注意到,雷古勒斯手里拿着的是父亲奥赖恩的魔杖——哈,还真是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雷古勒斯没注意他在想什么,继续发问:“你知道你多大吗?小天狼星?家里有几个人没有在成年前订婚?况且现在的情形多么紧迫,你不知道这有多重要——”   “总之家里的乖宝宝够多了,我不会给你们再添一个了。”他仿佛被冒犯了,恶狠狠地回答,“被人像棋子一样摆布、急于像畜/牲一样交//配、和满口血统高贵干的全是不体面事儿的人厮混在一起,你说的是这样的情形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房间里挂了谁的剪报——”他低吼着,忽然福至心灵,“你知道麻瓜怎么叫这样的人吗?纳/粹!反人类的渣滓!你的偶像那点陈腔滥调还不如麻瓜来得有水平呢,可醒醒吧。”   雷古勒斯脸上的表情忽然冷下来了,他用一种似乎从来没见过小天狼星的目光打量他,片刻后才冷冷开口道:“第一,延续家族的血脉和高贵,那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希望你也记得自己是你口中‘畜/牲’中的一个;第二……”他悠悠地拖长了腔调,“我以为你只是住在这个社区,至少看起来还是个体面的落脚地——看起来,你没少跟麻瓜有深入交往啊。这就是你着急到金库钥匙都没拿就要离开家的原因吗——你打算做下一个安多米达?”   小天狼星的表情冷得像今天的泰晤士河水。他不想接这句话,然而雷古勒斯太了解他了——少年脸上嘲讽的冷笑忽然呆滞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默不作声的哥哥,问出了声:“……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刚刚是开玩笑——格兰芬多有麻瓜出身的女巫住在这?是麦克唐纳?”如果完全是无稽之谈,小天狼星绝不会在此刻沉默,他都能想象哥哥的口中会喷出怎样刻薄的嘲笑,比如“你和你的小未婚妻甜蜜就够了,不用以为人人都想和你一样。”   “够了。”他哥哥出言制止了他的一连串追问,“你管的可太多了,有这么多时间不如去打探打探你的小未婚妻到底有没有巨怪血统。”他不想让雷古勒斯再追问了:一旦他亲爱的妈妈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会往极其恶劣的方向发展……想想吧,就算他从霍格沃茨退学再也不回去、从此就住在这里,恐怕也挡不住布莱克家几个成年巫师找上门来。   然而他的弟弟比他想像得更了解他:雷古勒斯果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缓缓地开口:“……如果是我知道的女巫,按照你的性格,恐怕不会在学校里一点口风都没透出来——就算你不想,波特也不是那么低调的人。至少现在,你肯定会说出她的名字来反驳我,”他挑起眉毛,让他看起来更像自己的哥哥了,“……你是真的和麻瓜搅在了一起,是吧?比安多米达还要——”他看着哥哥恶狠狠的表情,吞下了最后那个大概不太好听的词。他犹豫了一下,换了句话:“……我想你还记得你是个巫师,是吧?你不会真的这么不着边际吧……”   忽然有人清了清嗓子,听声音大概是位年轻女士,雷古勒斯清楚地看到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睛,似乎浑身都僵硬了。清亮的女声悠然地回答:“首先,他住在波尔顿家,被喂得很好,没有和谁鬼混在一起,所以我希望麻瓜不是一句骂人的话?然后,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下,这个语境里的巫师和女巫,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有点听不太懂了,抱歉打扰你们。”   兄弟两个同时扭头看过去,几英尺外的半高景观台上,一个黑发的姑娘弯着腰半趴在铁雕花扶手上,一双蓝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穿着一双棉拖鞋,仿佛是刚从室内出来没多久,但脸上已经被冷风吹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于是谁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   雷古勒斯有了个不祥的预感,他偷偷瞥了哥哥一眼,果然看见小天狼星终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斯、斯塔西娅……你好吗?”   街边的路灯和公寓楼上的亮化照明同时纷纷自动亮了起来。他感觉眼前突然一黑,说不好到底是因为乍明的光线,还是因为这令他始料未及的事件发展。   --------------------   作者有话要说:   emm这是正文RAB唯一一次登场的机会……希望没有写崩。大概就是他们两个虽然都觉得对方有大病、但还是偷偷关心彼此,不过嘴一个比一个坏…………的感觉吧。实则一个怕哥哥饿死还帮他糊弄亲妈,一个一听弟弟居然订婚了气得跳脚。   我的理解是小天狼星还是很关心弟弟的(不然不会对他毕业后的行踪猜的八/九不离十,还在入狱多年后记得那么清楚),但他是不说的;雷古勒斯关心哥哥应该是常常说的……但是他哥可能恨死他“你要听话”式的关心了…… 。所以他可能后期也绝望了,最后宁愿自/杀式袭击都不去跟凤凰社的哥哥透口风吧。   但本场MVP依旧是我闺女。某种意义的修罗场。 第20章   三人面面相觑,雷古勒斯开始认真思考小天狼星会不会暴起伤人,不露声色地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一面观察着动态。最终是斯塔西娅先撑着栏杆翻了过来,灵巧地落在草地上,慢慢走了过来。小天狼星仿佛被从石化咒中唤醒了一般,大步流星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半挡在身后,一面盯着雷古勒斯一面小声解释:“斯塔西娅,我……”   姑娘笑吟吟地打量着雷古勒斯,“我刚刚从阳台上看,还以为你遇到了麻烦。看这意思……这应该是你弟弟吧?所以有哪位先生愿意给我解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小天狼星沉默了半天,最终开口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斯塔西娅,我很抱歉。”他从斗篷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似乎是前一任粗心的主人留下的。小天狼星把纸条摊在手里,几秒之后,纸条自己动了起来,自行折成了一只纸鹤,扑腾着翅膀撞到了斯塔西娅的衣襟上。   对方挑着眉头,拖长了语调:“啊……圣杯传说,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罗恩格林》。”这回答让小天狼星产生了不怎么美好的联想,他急匆匆地开口:“不是这样,我——”   “够了,想想保密法吧,小天狼星。”雷古勒斯出言打断了急于剖白的哥哥。他仍旧盯着小天狼星,并不看向斯塔西娅,只是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我想你可能并不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身份,请允许我介绍一下: 我们家是梅林的后裔,斯莱特林的门徒,魔法流淌在我们血脉里——没错,是真正的魔法。”   小天狼星重重地冷笑了一声,瞪视着兄弟,正要驳斥回去,却被姑娘打断了。   “好,我知道了,”斯塔西娅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也介绍一下我的身份,看起来你似乎也不太清楚。”   正对峙的兄弟二人惊奇地把目光投向她——他们其实并没有期待她开腔回应。   斯塔西娅拢了拢鬓边碎发: “我是波尔顿家的独女继承人,阿波罗的后裔,希波克拉底的门生。”她皮笑肉不笑地挑起嘴角,非常敷衍地行了个屈膝礼,“虽然并不世袭,但我母亲也是女王亲封的女爵士,依稀仿佛有那么一些门楣。”   雷古勒斯张了张嘴,气势突然弱了下去。他把半是迷惑半是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哥哥。然而他的兄长也愣了一下,但反应很快地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情——尽管他并没有明白这一套是怎么论的,但斯塔西娅说的显然就是对的。   雷古勒斯意料之中地只能孤军奋战。他第一次仔细地审视这个麻瓜,片刻后才开口:“好吧,波尔顿小姐,我无意冒犯你家族的荣耀,但我想你不太清楚。似乎小天狼星与你……”他顿了一下,仿佛琢磨了一下措辞,“……私交不错,但只有纯种的血脉才能延续魔法的传统,而麻瓜——哦,也就是我们说的,不懂魔法的人……”   姑娘笑眯眯地把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雷古勒斯身后。直到他狐疑地停下陈述也转过去看向后方,她才开口说:“诶呀,你的话让我想起来,之前我妈妈住在这的时候养的凯特——她是一只好漂亮的伯恩山贵宾犬。”她用一种唱歌一样的轻快语调建议道:“伯恩山犬和贵宾犬的杂交,兼有父母温顺聪明和不掉毛的特点。“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雷古勒斯,彬彬有礼地说着不那么礼貌的话:“虽然不知道你们家的传统是怎么来的,但是时代已经进步啦。现在参加犬赛都讲究创新,不追求纯种了。混得好的杂交犬有着父母双方的优点,这是相当不错的优势呢,建议你们家繁殖宠物的时候也学习学习——你说的纯血是指宠物吧?希望我没理解错?”   小天狼星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了,他发出了一声介于笑和打喷嚏之间的声音,悄悄扭开了脸,似乎在对着无人的角落无声大笑。   雷古勒斯有些恼怒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并不觉得这说明什么,异种就是异种。”   斯塔西娅仍旧是笑眯眯地接过了话:“是的,我也不会送我家的猫去参加犬赛,毕竟猫狗不同。不过,你真的要把人跟畜生用同一个标准衡量吗?总觉得怪怪的,仿佛我在大学里还学了兽医。”   雷古勒斯苍白的脸上晕开了血色:“你——”   “我曾经和小天狼星说过,你们的学校不开设科学课程,仿佛一个职业技术学院,这很不好。希望你能知道这样一句话: 二十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她松开卷着头发的手指,微微仰着头冲雷古勒斯一笑,“……好吧,也可能不是,但生物学研究表示,只有群体间长期的行为隔离才能导致生/殖隔离和亚种分化。”   雷古勒斯皱起眉头,不耐烦但仍旧耐着性子提出了问题:“这是什么意思?”这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和小天狼星相貌不同了。   斯塔西娅恶劣地龇了龇虎牙,“意思就是,恐怕你们家祖上,可能也没少和我们这种和梅林没什么亲戚关系的人通婚,不然现在就不用担心儿子被野姑娘拐跑了——就像普通人去动物园的时候一般不害怕被黑猩猩抢亲,除非他们自己就是猩猩。”她露出了一副颇具舞台风格的假笑,“……不过听起来你们就很喜欢把自己家人当动物看,那我就拿不准了。如果有跨物种成功繁殖的案例,先告诉我,我急着拿诺贝尔医学奖。”   雷古勒斯刷地一下举起了魔杖,指着斯塔西娅,颤抖着手说不出话。   小天狼星比他抽魔杖的动作还快,恶狠狠地瞪着雷古勒斯。   不止两个人举起了武/器:斯塔西娅松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双臂缓缓举到胸口,露出了手上乌黑发亮的枪/管,悠悠地说:“……我是不知道擅闯民宅还对主人家这么蛮横属于什么规矩,”她瞥了一眼小天狼星,“不过现在看来违法乱纪是你们的家训了?我想违反了几十条家庭法还不以为然的父母,也不会给你讲过‘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能进’的故事?”她用下巴凌空点了点,“你正站在我家土地上,恰好也没有受到邀请。这一枪要是开了,我可算地产主的正当防卫——顺便说一句,这附近大概有十八个自动上传数据的摄像头对着你,就是可以随时记录你一举一动的那一种。”   雷古勒斯气得哑言。他看起来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胸口上下起伏了颇久之后,他才扭过头去,对着横眉冷对的兄长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于是收起魔杖转身离开。   小天狼星盯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后,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揉着眼、用一种差点喘不上气的节奏说话:“我真的、我真的从来没见过,雷古勒斯,雷古勒斯会被人气成这个样子。”他渐渐平复了气息,解释道:“他是我父母理想中的儿子,冷静谦和,文雅懂礼,从来不动火气……没想到也有这么压不住脾气的时候。”   “那你父母可看走眼了。”姑娘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口气拖长了调子接话了。   小天狼星突然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攥紧了一样——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抿紧嘴唇,吞了口唾沫,缓缓拧过身去看她。   斯塔西娅已经收起了危险的武/器和虚假的笑容,正用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对着他——这让小天狼星想到时常被詹姆搞得气急反笑、火山爆发前的伊万斯。   “原来是这样。”她挑了挑眉毛,“原来所谓的没常识、家教严是这样来的。”   “我……”他仿佛被人念了一句消音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张嘴。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愿意说: 读苏格兰不可透露名称的寄宿学校、有不能说出爵位或者具体产业的望族出身、违反了无数法律却不能向警方举报的父母……原来这才是你最大的秘密吗?梅林的后裔?”   她冷笑一声,抱着臂看他,“我真应该答应爱达重新回到剧团,最好马上就去演《罗恩格林》,一定特别有体验派的感觉。没想到突然出现的骑士真会魔法啊——劳驾问一句,你也把我家哪个表弟变成了天鹅吗?”   小天狼星终于找回来了丢失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双少见如此怒气勃发的蓝眼睛,仿佛汛期水位暴涨的尼斯河,准备随时吞噬冒犯它的旅人。他张了张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的。”   斯塔西娅仍旧冷着脸看向他,不置一言。   各种各样的解释乱糟糟地在他脑海里打起了架。小天狼星赶走了所有可行和不可行的方案,凭着本能和冲动一步跨出去,扑通跪在了斯塔西娅手边,膝盖差点压到她的脚。姑娘惊得退后一步,失去了脸上愤怒和冷漠神情,伸手就去拉他起来。   小天狼星抬起头,望着那双瞪圆了的湖蓝色眼睛,忘记了在巴士上组织的一切语言和面对雷古勒斯的伶牙俐齿,最终果断地开口——搞不好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说道: “我现在最大的秘密是,正深深爱慕着一位高贵的女士。”   斯塔西娅的眉毛扬得更高了:“高贵?”   他紧急调用所剩不多的智力,试图重新掌握局面:“呃……是的,她说她是阿波罗的后裔。”   ——终于,那双眉毛被轻轻放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嘴炮max达成。强行掉马被迫营业的现场有了,于是工具人雷尔被气跑了——要不是他助攻,估计他哥能心理建设到快开学,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   “阿波罗的后裔”什么的是我女儿开嘲讽。硬要解释的话,其实指的是阿波罗是医学和艺术的保护神,所以她就这么随口一说,上过大学的人还能不会引经据典是怎样?梅林就很高贵吗?   ps:发现有几个小天使每章都好用心地给我留言,超开心!么么你们。每次都感觉收集齐了留言就忍不住发出来存稿……没有存稿也硬要制造存稿。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这双手.jpg(。 第21章   天边最后一丝的晚霞也消散了,太阳神车愈行愈远,现在是塞勒涅女神巡游天际的时间了。   斯塔西娅沉默了有好一会儿。在这段沉默之间,小天狼星并不确切地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剖白的话。他努力掂量了一下平时不怎么用且为数不多的情商,决定还是少说少错,于是安安静静维持着这个跪地的姿势——说实话,开始他还觉得自己酷得不得了,像一个求婚的骑士。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求饶的丧家犬,或者是等着刽子手手起刀落的囚徒。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他想得很精明: 尖头叉子话倒是多,派头装得也足,可是看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每次都把伊万斯气得够呛,但不主动开口就不会惹麻烦——不说就不会错。   一只手伸了过来,他微微抬起头,仰视着斯塔西娅沉默地紧抿着嘴唇——这神情真是该死地酷似麦格。他有点犹豫这是不是搭上自己的狗爪子的好时机。斯塔西娅见他不动,挑了挑眉,作势要缩回手准备转身就走,小天狼星连忙噌地抓着她的手腕蹦了起来。   她睨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公寓大门外的街边走去。   小天狼星赶紧跟上,他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了话头: “诶,拖鞋!”斯塔西娅脚上还穿着她的小兔子拖鞋呢。   姑娘回身瞪着他。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做出一个恭谨的笑容:“……冷。”他赶紧解释,试图证明自己是在为她着想。   但斯塔西娅并不领情,还是瞪他,自顾自地接着往外走。小天狼星挠了挠头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的脑袋哪里想得到,姑娘在心里骂他呢——要不是在阳台上看到有人似乎在为难他、和他吵架,她怎么会急忙忙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呢?斯塔西娅摸了摸怀里的枪,不由得冷笑: 这家伙刚住进来的头两天里,她床头柜里的防身火器可瞄准的是他本人,随时预备着如果不老实就给他一梭子。看来当时想得没错,就应该让他吃枪子儿,而不是傻呵呵地拿来对着他弟弟保护他——人家可是巫师!搞不好家里还有圣杯和圆桌骑士呢!   她气愤地回头又瞪了他一眼。   小天狼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无比乖顺地紧跟在她身后,微微垂着首看她,灰色的眼睛像两颗异色的碧玺,透露着讨好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火气不由得消了一半儿。她是见过他与别人说话的样子的,不耐烦至极、懒懒散散的,能用鼻音回答绝不开口,开口就是说嘲讽调侃的话,绝不是这样的神情——他在她面前,好像也绝少有那样的时候。   唉!巫师!谁会相信自己能遇到这样的事儿呢——本来以为演一出《乞儿与王子》就够离谱啦。   她站在超市门口,一把拉开了玻璃门。小天狼星连忙伸手替她撑着门。姑娘像一道旋风一样卷到了酒水货架前,哗啦啦地扫了几提各种啤酒,又冲到了收银台。   “有证件吗?”收银员放下手里的指甲刀,举起了扫码枪,看了一眼两个小年轻然后这样问。   斯塔西娅愣了一下,又开始瞪他——谁会在急着出门甚至忘了换鞋的时候会想着出门带驾照以期买酒呢?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好吧,又是他的错。他伸手松了松领口,挤出一个自认绅士的笑容:“女士,您真是太褒奖了——我们看起来像未成年吗?”说着他就把狗爪子搭上了斯塔西娅的肩膀,接着对着收银员露出了个灿烂笑容:“我们都结婚三年了——您这样和善的女士不会让我们结婚纪念日庆祝派对的客人等着我们灰溜溜回去拿驾照吧?”   他揽着斯塔西娅试图蒙混过关,结果差点惊叫出来: 他的小腹被对方狠狠地肘击了一下。虽然面上是得体的微笑,但显然有点僵硬,而且她瞪过来的目光更凶了。   怎么说的来着?对,坚持就是胜利,今天需要坚持忍耐的还少吗?不差这一点。小天狼星只能低低闷哼一声,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   收银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是个十足的高个子,而且面庞轮廓也是英朗硬挺型的,说是成年也确有几分道理。于是对方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表示还是需要证件。小天狼星警觉地意识到,如果他解决不了,可能局面会更加失控。于是他悄悄把魔杖滑进了袖口,施了个混淆咒,得意地结了帐提着酒走了。   斯塔西娅挣开了他的臂膀,又开始冷笑了。   小天狼星困惑不解: 这不是解决得很好吗?他觉得时来运转,终于有了个好机会展示自己不是个遇事只能干瞪眼的傻瓜。他可实在想不到,斯塔西娅却在心里掂量: 这一手到底有没有对我用过呢?哈——兴许自己脑子一热把他捡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她算不清今天第几次回头去怒目而视了,可是看到那双目露乖顺的眼,她又忍不住叹气——好像重新再来一次,对上这样的目光,也确实没法放他流落街头吧?   她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公寓(当然,后面跟着一只格外巨大的尾巴),打开家门,把拖鞋踢在门口,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小天狼星从鞋柜里翻出来了客人用的拖鞋,仿佛一只真正的宠物狗一样,把拖鞋小心地送到了女主人脚边,用眼神示意她穿上。   她难得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踢踏着他叼来的拖鞋,乒乒乓乓地从冰箱里翻出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把它们和酒一起堆到了起居室的矮几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拆包装,似乎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小天狼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坐在了她的侧面——用袜子也能想到他如果真的转身就回卧室,不仅马上就得跟自己稚嫩的爱情小鸟说再见,可能还会被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到马路上,顺便再被大小姐枪击五分钟。   斯塔西娅沙拉一声拉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就顺下去了一半儿。小天狼星也伸长手臂,从她面前拿过一罐一样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终于开口了:“……你不会年纪也是假的吧?”   他赶紧举起手发誓,他确实出生在十六年前的十一月(“不然就让詹姆永远追不到伊万斯——你知道的,他要是听说了这个,绝对会杀了我的。”),绝无虚假。   她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却仍旧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当然,心惊肉跳的主要是等待着审判结果的小天狼星:“是啊,你的好朋友,连用假名都要用他名字的詹姆.波特。你们肯定很像,还互相更了解嘛。”她把易拉罐咔嗒一声撂在了矮几上。这一声当然不大,却很清脆,惹得他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仿佛是自己的天灵盖被人掼在了台面上。   斯塔西娅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你可得记得告诉詹姆,这样能追到女孩子可就见了鬼了,除非玛丽亚显灵。”   小天狼星大感不妙:比起猜测未尽话语里暗藏的情意,他更熟悉这些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于是立刻就听懂了言下之意。这说的大概,不,肯定不是詹姆——   他为自己叫起了冤枉:“他追不到伊万斯只是因为他太蠢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觉得把自己的头发揉地更乱会显得更有魅力——我才不会这样!”他不自然地瞥了一眼落地镜,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发型状态还良好。   ……不不,这也不是重点。他看着斯塔西娅把眉毛越挑越高,伸手又去拿酒,心知这不是个好兆头。小天狼星几乎扑一样地按住了她的手,又仿佛触电一般缩了回去,却维持了撑着矮几迫近她的姿势,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也听见了。” 他有点丧气,“《国际保密法》,就像我弟弟说的那样,巫师不能让麻——”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词,“——不能让不懂魔法的人知道这个的秘密,不然会被送上法庭的。我发誓,这都是真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这理由当然是真的,可是解释起来恐怕了解他的人都不会信:听听,布莱克家有史以来最叛逆的小子、霍格沃茨一个学期破坏一百五十条校规的纪录保持者,居然一口一个“我要遵守《保密法》”。   果然,斯塔西娅反问了:“不容易啊,你现在倒是可以说了。”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是觉得我不怎么去教堂,还推崇保护人身安全,所以不怕我会很喜欢送人上火刑柱吗?” 第22章   小天狼星抿紧了唇,猛地从袖口里□□那只二手魔杖,直接掼在了茶几上。这动作颇像袖箭鱼跃而出,而且还翻了个花,斯塔西娅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于是他更委屈了:“那是因为我今天才拿到这个啊——”他捏起魔杖抖了抖,矮几上的物品纷纷飘浮在了空中,斯塔西娅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还伸手上下探了探。   “是真的没有线诶。”她惊奇地看向小天狼星。他一时间既感到骄傲又略觉嘲讽——拜托,当然没有线,他又不是广场上变戏法的麻瓜街头艺人,这是真正的魔法(虽然只是个一年级的悬浮咒)。但他很矜持地点了点头,只说了适合说出口的那部分:“当然了,这是真正的魔法——如果不能施展咒语就说自己是巫师,一定会被当成疯疯癫癫的蠢货吧。”他抱着臂挑着眉,颇有底气地为自己辩护,“我没法用自己的魔杖,会被魔法部检测到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只有到了十七岁才能自由地使用咒语。”说着他又抖了抖魔杖,但并没有念任何咒语,只是想强调它的存在感罢了,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神采飞扬的乐队指挥,“我费了好大力气,今天才从黑市弄到不会被踪丝检测到的魔杖,想展示给你看的——我都想好用什么了!兰花盛开!”于是他一抖魔杖,一簇兰花出现在杖头上。斯塔西娅端详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两眼,伸手摘下了那束兰花,插进了矮几上的空花瓶,认真地调整了一会儿花型。   他渐渐又聚起了得意自满神色的表情突然又垮了下去,显得人阴沉沉的,“……谁知道雷古勒斯能趁机追踪到我、说那么一堆奇怪的话呢。”他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不清具体的话,仿佛一条恶犬边在喉咙里低吼边磨牙,这说的大概不会是诅咒以外的内容。   斯塔西娅把目光从兰花叶上移开,又看向他。小天狼星怎么也没想到她抓住的重点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诸如“你怎么做到的”、“保密法到底是什么”、“你弟弟为什么这样”此类):“啊呀,‘到了十七岁’……原来巫师是十七岁成年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按照苏格兰法律来呢。”她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他懂了。几次失利之后,他彻底懂得了如何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倘若他只是想赖在这里白吃白喝,顺着未成年的由头再假模假样地诉个苦,按照斯塔西娅的性格,大概看这点上也不会让他就此流落街头。女房东这样说,是打算听个求饶就高抬贵手放人一马的意思,但年长些许的心上人这样说,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要是已经成年了,那大概早就离家出走了——我一直觉得我没法在我家那种地方待到成人的那一天。”他有点气哼哼地说,“可能去年就拖着箱子敲门请你收留我了。”   他被人从茶几下方踹了一脚。小天狼星像夜枭似的圆瞪着眼睛看向嫌疑犯,斯塔西娅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她在行凶:“我才不会收留你呢。”小天狼星冒着风险明确地指出了一点逻辑上的漏洞:“你已经收留了——而且那样的话,兴许我一早就加入什么地下摇滚乐队,早就认识你了。”他有点得意,“我觉得我特别有天赋。”   斯塔西娅短促地笑了一声,教人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小天狼星挑着眉看她,显然对此颇有意见。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天赋是指能靠几组轮指完成演出吗……”她想了想,又喝了一口啤酒,“他们都说我妈妈是英国近五十年最有天赋的女高音,但我才知道她每天练习多久——她连做晚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练一下走位和手势,我小时候吃了太多她煎糊的牛排啦!”她哼了一声——斯塔西娅喝得太快了,于是令人微醺的酒意让她忍不住讲了童年旧事:年轻的父母双双缺乏烹饪的天赋,但沉迷于通过轮流亲手烹饪晚餐给女儿制造温馨的家庭氛围,然而女儿并不买账,这成为了她年幼时最大的心理阴影。   她说得琐碎细致,实则缺乏了平日里的条理分明,但小天狼星听得很认真——这实在是他所不了解的正常生活,这样嗔怪却自豪的描述让他想起了詹姆抱怨自己的父亲总是记不清他喜欢什么样的扫帚保养剂和洗发水,屡屡寄错。拜托,这又是什么样的大事呢,想想吧,他可爱的母亲制造的可是亲手把煎糊牛排的家养小精灵砍头的温馨日常。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   “……那么你呢?”斯塔西娅忽然转了话头,对他扬了扬下巴。   “啊?”他不由得一愣,“什么?”于是又被轻轻地踹了一下。姑娘不满地把杯子一推,十指交叉倚在茶几上,“当然是轮到你讲你小时候、你家的事儿了——我是说真的那种,小圣杯骑士。”   “我们真没有圣杯——”他皱着眉头抗议,“但如果有机会,我妈妈确实能干出来把人变成鸽子这种事儿。”小天狼星烦躁地坐直了身体,顺手又开了一罐啤酒,看着雪白的泡沫喷涌而出有一会儿才松开眉头解释道:“你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是假的吧——拜托,除了没有提到魔法那部分,其他都是真的。我母亲……这么说吧,如果把全世界的疯子集中在一起,她也可以在其中当上个头目。”他有些恼火地迎着斯塔西娅惊讶的目光抓了抓头发,“……别这么看我,你以为雷古勒斯那一套奇怪的论调是哪里来的——只有姓布莱克的最高贵,其他上溯多少代曾祖父母都是巫师的才勉强够格与她交谈,剩下的其他人在她眼里比虫豸还不如,最好全都消失了。”   斯塔西娅有点惊讶:“这么细分的话,难道她觉得自己不如你们高贵吗?”   小天狼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结婚以前也姓布莱克——她和我父亲是远方堂亲。”   她忽然扑哧笑了:“……你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或许可以问她一个哲学问题。”   “什么?”   斯塔西娅从茶几下摸出一条巧克力,一边撕包装袋一边说:“哦,已知在她的界定里,一个人姓布莱克才最为高贵,那么如果一个正在协议离婚的布莱克夫人在她的房间里犹豫要不要在离婚文件上签字,这个时候她既有可能已经不是布莱克了,也有可能还是一个布莱克,那么她同时叠加了高贵和不高贵两种状态——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一个高贵的人呢?”她把拆出来的黑巧克力捏在手里举到面前,狡黠地笑了,“毕竟这位女士可能不像它是纯黑的(Pure Black)。”   小天狼星笑得肩头颤抖了起来。他终于止住笑声后,指出了一种可能:“我妈妈可能会抢在前面,先把这个人从族谱上删掉了。”   斯塔西娅摇了摇头:“唉,薛定谔会难过的。”   小天狼星领悟到了这是个调侃,于是配合地笑了。但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忍不住发问了:“……所以薛定谔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卡得厉害……总觉得各种OOC,唉,写不出来。随便看看吧。 第23章   斯塔西娅这次却并没有耐心地解释,她看着小天狼星又举起了啤酒罐,眯着眼睛抛出了个新的问题:“那么逃婚也是真的了,是吗?”   他差点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啤酒呛死,连连咳嗽几声,惊悚地看向姑娘——她唇角惯常地微微含笑,但这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娴雅的淑女,而是一只美丽的、随时准备启动的大型游走球。   格兰芬多替补击球手努力试图解决问题:“那不是逃婚的问题——我当时只是开玩笑。只有雷古勒斯那样的傻瓜才会觉得一辈子当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是人生目标。我们那样的家族,”他语气逐渐阴沉了起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生下来就要当个会说话、任人摆布的玩偶,长大了要学会蔑视一切族谱里没出现过的姓氏。上学了最好进阴森森的斯莱特林,和小食死徒们一起蔑视其他姓氏、欺凌不会魔法的人。毕业了再娶个一样脑子臭烘烘的妻子,在那个糟糕透顶的房子里生下一堆小崽子之后再用金子买个梅林一级勋章,这就是我妈妈对于完美人生的规划——是每一部分都令人窒息,不单单是什么未婚妻。我要是能彻底离开,我早就离家出走了。”   他无意识地几乎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等到发觉了,小天狼星便一口气饮干了剩下的酒,把罐子团成一团,像投鬼飞球一样扔进了垃圾桶。   姑娘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换了个倚靠着矮几的姿势。她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在学校的事情呢?你们的学校真的那么糟糕吗——抱歉,我是说,体罚什么的。”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气氛立刻欢快了起来,因为这是他擅长而喜欢的领域了。小天狼星放松地向后一倒,手肘撑着地半躺在地毯上,仰视着天花板上的雕花,忍不住滔滔不绝了起来。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切实地描述霍格沃茨的一切了。   他讲了会变成虎斑猫的变形术教授,讲了由幽灵教授的历史课(“但这太糟糕了,我爸爸可能不喜欢这个故事——死了还要给学生上课吗?”斯塔西娅这样评价道。),还讲了格兰芬多塔楼和禁林。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如何骑在看不见的夜骐的背上飞跃黑湖,还讲了如何在魁地奇球场上和詹姆配合妥当、在几十英尺的高度把斯莱特林队长撞下了扫帚,末了还在赛后给企图报复的队员人人变出了个大瘤子。   霍格沃茨是他的灵魂寄所,但显然对于这个母校已经经历了百八十轮改/革的姑娘来说,不那么够看——怎么会让十几岁的学生写论文、而且还要手写呢?这样怎么能加好脚注和引用呢?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多加评论,只是在他口干舌燥地停下来喝啤酒的时候,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你的小女朋友是哪个学院的呢?”   小天狼星这次真切地呛到了自己,咳得像一条在喉咙里拉风箱的患了哮喘的狗。他停止咳嗽后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怪声怪气地大叫:“没有!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对——”他忽然停住了,脸涨得通红,似乎连带着耳朵都烧红了,“……总之完全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有詹姆才每天围着伊万斯跑,莉莉长莉莉短,烦死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斯塔西娅,眼睛亮得像星星。姑娘若无其事叼起来了一块手指饼,仿佛提问的根本不是她:“是吗,我倒是觉得女巫好酷啊。”他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没有和她们一起念过书。这个年纪的姑娘,吵起来像猫头鹰棚屋炸了——好吧,我是说,其中一部分。”小天狼星看着她又一次眯起来的眼睛,不得不加了个注解。   斯塔西娅又拆开了半打啤酒的包装,打开了其中一罐饮了一口。这已经是他们买回来的最后一提了,她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红晕:“……所以你之前讲的,都是改良过的故事——所谓的宗教技术课程,就是变形术、魔咒学和魔药课程,是吗?”她笑了一下,“你编得还挺逼真。”   小天狼星再一次沉默地抛弃了懒洋洋倚着茶几的姿势,慢慢坐直了身体。他从斯塔西娅手里拿过那罐啤酒,一饮而尽,“那我要怎么说呢——‘小姐,你好,我是个从魔法学校里跑出来的五年级学生、正受到家人的追杀和迫害?是的我们是魔法学校,每天学习如何用火蜥蜴和青蛙唾液熬制迷情剂,你要不要来一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又会相信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跑上门来然后就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是巫师呢?”   斯塔西娅又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拿另一罐啤酒,这让人摸不清到底是不满意他的答案还是不满意他的强盗行为:“是吗?那我现在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应该马上把你赶出去了,巫师先生?”   小天狼星的阴沉气势立刻顿了一下,他讪讪地也取了一块手指饼叼在嘴里,嘟囔着反对:“所以说我现在才敢告诉你嘛……准备证据不是需要时间吗?”   这不是十足的实话:他如果不是有了隐秘的心思,也许只会在回到霍格沃茨之后寄送一份贵重些的神秘礼物回报她,大约会有他的魔法附加在上面,可那绝不会揭露巫师的存在。但他明智地选择了让自己都忘掉了这一点。   斯塔西娅当然揣摩不出这种巫师们才能体会到的细节。但这不代表她一无所觉:“说实话,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已经足够古怪离奇了——二十世纪还读罗伍德一样的宗教寄宿学校、圣诞节逃婚的未成年、家里什么电子设备都没有的名门贵族……显然,我也没有把你扭送到疯人院去。”   这也不是百分百的实话——她反复揣度了小天狼星价值不菲的衣着和前后言辞的一贯性,才敢把他带进了家门,而且还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衣柜里就放着一把□□和一把□□。那是她爱女如命的父亲送给她的成年礼物——“防身用的,只要不打死全算在我头上。”这是这位父亲当年的赠送感言。但明显,这也不适合把中个关窍仔仔细细地与他道来。她也假装并没有这样的考量出现过。   小天狼星咔嚓咬断了手指饼,不满地抗议:“前面确实都是我暗示的,但后面那可不是我说的——我们家没有贵族,只有一群精神病:非常疯的,和不那么疯的。”   斯塔西娅盯着他,轻笑了一声。这气声没有什么笑意,更像标识领地归属权的野猫在嗓子里发出的低鸣。于是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只是想说,就算离奇,我也没有质疑过你的故事,不是吗——这不是因为这故事毫无破绽。所以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会相信你呢?”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有些醺然带来的迷离,但对于小天狼星来说,这目光实在是足够炯炯,因为传达着一个意思:她大抵猜到了如果不是雷古勒斯找上门来,他也未必有胆魄今晚把一切这样直截了当地摊破。   他烦躁地移了移双腿,换了个姿势:“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没有人值得被永远无所保留地相信——想想吧,要是巫师和魔法这么容易被接受,也不会需要出台《保密法》了。我……”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现象带入他身上进行辩解,但被打断了:“你呢,难道你也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相信吗?”   仔细琢磨这话便能听出其中暗含的肯定意味,但小天狼星却仿佛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一样,火气腾地窜了起来。他的口气瞬间变得颇为阴沉暴躁:“我?”他冷笑了一声,“我有什么特别值得被人信任的吗——哈,那群疯子眼里的血统背叛者。就算是格兰芬多内部,怕也有很多人觉得我是布莱克家的变态,恐怕私下里也会用黑魔法折磨人取乐,在偷偷练习不可饶恕咒。谁会觉得我特别值得信任呢——可能只有脑子被游走球砸坏掉了的波特吧。”他的口气渐渐变得尖锐起来,格外阴阳怪气。   斯塔西娅愣了一会儿,积累的酒精似乎剥夺了她敏锐的反应。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可是正常的学校里,谁又会在乎什么学院呢?这对我来说也太好笑了——难道只因为读了三一,我就是我父亲的仇敌了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口气阴沉沉的,“当然啦,我说得很好听,仿佛我们家只是有些傲慢的上等人,那群小崽子只是眼高于顶罢了——但用你们麻瓜的话说,他们都是一群纳/粹。”   他顿了顿,仰头喝干了罐里的啤酒,顺手把易拉罐捏扁了扔在地上,“他们是真的希望杀掉所有不会魔法的人,甚至混血种,然后让祖上都是巫师的人统治世界——你能懂吗?我的一个姨妈甚至还试图买通魔法部通过这样的猎杀法律,而我们全家的成年人,除了阿尔法德,基本都觉得她做得棒极了。不那么支持她的也只是因为觉得太浪费金子了——你懂我在说什么了吗?我在你父亲的书上看到了,这就是纳/粹吧?”   他冷笑了一声,盯着地上的啤酒罐的残骸,“你让我怎么说跟你呢?‘啊,斯塔西娅,我们今天看了瓦格纳,你不喜欢纳/粹是吧,太巧了,我们全家都是纳/粹,更巧的是在他们眼里你就是那个犹太人啊,你可要小心了。’”小天狼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啊,在看完会魔法的男人最终会抛弃妻子逃跑到无人知晓的地方的瓦格纳之后,讲这么个故事真是太好太应景,可太值得让人信赖了。”   他说完就被手指饼的包装盒轻轻地砸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是大傻瓜——谁会……谁会计较这些奇怪的东西啊?家人就算了,瓦格纳?”斯塔西娅被他气笑了,“我妈妈也是知道你这么喜欢戏剧艺术肯定开心坏了。”   这笑话并没有真的让气氛轻松起来。小天狼星反而蹭地站了起来:“——因为我会计较,行吗?我计较或许会被你看轻,我计较被别人质疑。我还计较那点不知道有没有的脸面和尊严——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也会非常开心吗?我就连煎个鸡蛋都要问你怎么开火,我这辈子都没觉得我这么愚蠢而无措过。”   斯塔西娅抬起头,仰望着他:“……可没有谁生下来就懂得怎么煎鸡蛋。我也不会变你们的魔法,你也觉得我很愚蠢、很奇怪吗?”   “……当然不。”他轻声回答,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在长而卷曲的眼睫像蝴蝶一样轻轻翻动了良久之后,小天狼星才哑着嗓子开口:“当然,不会魔法也好,不会用电器也好,一般没人会在乎,我也不在乎。但我心仪的人是怎么想的呢——我可实在太计较了。”   他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昏暗的客厅里响起了一声咔哒声,接着小天狼星被一团阴影笼罩了。他抬起头,发现斯塔西娅喝掉了最后一罐啤酒后,站到了他的面前。她脸上飘着红晕,手里捏着那只易拉罐,凝视了他半天才开口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讲,哪怕只是更多一点点呢——我不知道你会在乎这个。”   他低低笑了出来:“因为我习惯了这么想。我父母生出来的不是儿女,是能继承家业的和不能继承的。我每次表现出我不想按照他们意志行事、不能理解他们想法的时候,就会被责骂。我已经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了,但还会在乎重要的人可能像他们一样,随时随地对我失望。”小天狼星看着斯塔西娅坐在了茶几上,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所以现在我不要他们那一套,于是就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他们的敌人、阵营里最大的叛徒。如果不是被你撞到,我可能看到雷古勒斯找上门来就不再告诉你这一切了。想想吧,万一他们决定哪天登门拜访你……”他苦笑了一声,“我真没有把握能把他们都解决。”   她不理他暗示的警告:“才不是呢。”   “什么?”   “你父母生出来的才不是只能执行他们命令的木偶,也不是必须用来继承家业的库房——他们生的是小天狼星,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小天狼星,是任何枷锁都拦不住飞鸟。”   小天狼星终于摆脱了低沉,无声地大笑了起来,这让他的胸膛微微震动着:“谢谢,但——实话说,我家族谱上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人叫小天狼星。所以可能也不是那么独一无二……”   他的笑话被打断了:斯塔西娅猛然从茶几上站了起来,气势凶狠地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是吗?”年轻的女演员抿紧了嘴唇、微扬着下巴。这一刻她有点像从皑皑群山中走来的阿列苏莎神女,不不,或许说阿列苏莎的神像似乎有点像她、凛冽地艳光四射。她攥着小天狼星的领子,把脸凑上前来端详着他,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但幸而她抓得并不紧——谢天谢地,因为光是这盯视就够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是吗?”她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小天狼星僵硬地点了点头,终于笑了,“但我只会吻其中一个,就是振翅欲飞的那个。”说完她便俯下身来,缓缓凑得更加近前来,于是那艳光更盛了。   仿佛酒意最终还是上来了。小天狼星已经完全搞不懂现在拷问进行到哪一步了。他只觉得自己无法思考、而且快要溺死在她双眼中那抹好运泉似的的水蓝色之间了。   软绵绵的温热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轻快地触了触他的额头。姑娘通红着双颊,搞不清是因为酒劲儿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依旧单手攥着他的领口,颇为骄矜地俯视着他发问道:“你明白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拼命转动好像锈住了的脑子,但最后只能凭着本能回答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地说了:“……还能再来一下吗?”   ——糟糕,怎么真的说出来了。   小天狼星懊恼中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似乎是啤酒罐砸到地板的声音。希望啤酒没有洒出来,不然斯塔西娅要恼火了,他呆呆地想。结果在呆怔之间,他被轻轻一推便失去了平衡,倒在了沙发上。   “这是你说的。”于是温热再一次落在了小天狼星的额头上。   他似乎终于找回了神智,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不是这样。我是说——”他张开手臂,终于搂住了姑娘,“我是说像这样。”   阿列苏莎神女从她的雪榻中缓缓而起。她脚步间携卷的溪水,铺下了一道道柔波。而那阴暗的波浪,就像森林的夜晚一样绿。   因为大地爱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有个薛定谔的车:   如果你觉得“小情侣发展不应该太快”“小年轻不宜出演脖子以下情节”,并因此认为车向不存在方向坍塌,请直接点击退出或下一章;   如果你觉得“卧槽嗑到了搞快点”,并因此认为车向存在方向坍塌,那请这样脑补。有心情的话我会在AO3补一些情节。   ps:按照英国法律合规年龄为16周岁,于是此处怎么理解都行,不存在任何法律和道德问题哈。   因为各种理由被迫吃不饱,于是不仅不想干活甚至还不想摸鱼,暴躁。勉强让狗子哥520追到妻吧。不是很有能写出来甜甜爱情的状态。虽然爆肝但是懒得拆两章了,于是拜托评论摩多摩多。 第24章   次日斯塔西娅被日光晒醒的时候,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先想起今天起晚了、恐怕错过了练声时间,才又逐渐回忆起来前夜发生的一切。   ——然后她就把自己兜头蒙在了被子里。上帝啊,这一切实在是有点令人难以消化。如果生活是电视剧,这些情节至少得演个七八集。而且从《乞儿与王子》片场急转直下地一路转为出演《罗恩格林》,还是多少有点跳戏——何况哪个剧院也没有在自家版本的瓦格纳名作里加那么多吻戏的记录。   斯塔西娅觉得自己现在脸红得一定可以用来煎鸡蛋,搞不好别人还能看到她头顶在冒蒸气。她刷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走向隔壁卧室,半带兴奋又半带羞涩地想去确认一下,昨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酒醉后的幻觉。   然而她扑了个空: 卧室的门敞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反而是客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看着大亮天光,轻轻笑了,转而蹑手蹑脚地走向客厅。斯塔西娅瞄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捂着嘴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小天狼星似乎早就起来了,已经装束妥当地出现在了客厅里,像往常一样给地板做着清洁。他侧身半是背对着斯塔西娅的方向,看起来甚至还仔细地抓过了头发,因为发尾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但与众不同的是,现在认真打扫卫生的不再是他本人:水桶和抹布们到处飞舞,都在争先恐后地给自己找最合适的位置;吸尘器不知道被他施了怎样的魔法,正在无声地和扫帚分工配合,消灭死角的灰尘;厨房里似乎锅铲也在自己掌握着火候,时不时地给牛排翻个面。   而操控着一切的巫师先生,却不是那么悠闲自得:他正一脚踩着茶几,一边把拖把杆夹在腋下,陶醉地抱着它上下摆动着右手腕,仿佛在扫不存在的琴弦,投入得微微弓起身子,一副确然很用力地在演奏的样子。   小天狼星兴之所至,抱着拖把一个猛转身,半跪在了地上,仿佛是一个沉迷于演出、在一曲终了处谢幕的贝斯手。他维持了几秒钟这个造型,似乎很满意自己那不存在的演出,末了得意地甩了甩头。   ——然后他睁开眼睛抬起头,发现黑发姑娘倚在墙上,笑眯眯地正抱着臂看他犯傻。见他发觉了这个不请自来的观众,她还配合地鼓起了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我应该喊安可吗?”   小天狼星被蛰了一样从这自觉帅气的谢幕姿势里窜了起来,结果被拖把绊了个踉跄。他稳住身形后大步上前,停在了斯塔西娅的面前,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充盈着胸膛的潇洒帅气插着翅膀逃走了。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也飞走了,仿佛一个误入OWLs课程教室后遭到提问的一年级新生,束手束脚又茫然失措。   他把目光从斯塔西娅的眼睛上移开,稍稍下错了视线,忽然释怀般地笑了:斯塔西娅前所未有地穿着睡裙出现在了客厅里,不仅下摆还是皱巴巴的,甚至有几个扣子还散开了,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皮肤;她的头发散乱地堆在肩上,像一片黑云,可发圈还在手腕上,主人似乎完全忘了它的存在。更别提,她还赤着脚,这更是确凿的证据了:她连拖鞋都忘记了。   ——热恋中的人会陷入慌乱失措,这泰半出于一腔难以媲拟的挚诚,而非性别或性格。因此反常的恋人往往并非只有一个,至少在这间公寓里,我们有一双。   小天狼星低低地笑出了声,微微耸动着肩膀。他伸手从架子上拾起来魔杖,挥动了一下,满屋子的工具因此停下了忙碌,飞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上。   斯塔西娅看着小天狼星刚刚当作空气贝斯弹奏的拖把也飞回到了储物间里,再看向这位难得打扮妥帖、可身上还歪歪扭扭挂着围裙的英俊乐手,忍不住笑出了声:实不难想,他必定是一早起来妆点了一番,却发现自己迟迟未起,只好进行每日惯例的打扫,却从中生出来了颠倒作乱的兴致,但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两个人盯了对方片刻,同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半晌之后,他们渐渐喘息着停住了笑声,目光又像胶水一样粘在了一起,莫名其妙地互相缩短着距离。   “我想我可以……”小天狼星俯下身,凑了上来。   “……不行——”   姑娘忽然推开他,转身跑回了卧室。   小天狼星趁机解下围裙丢在架子上,又顺了顺头发。他跟在她身后走到卧室门口,抱着臂倚在门口嚷了起来:“小姐,早上起来向可爱的女朋友索要一个吻,这是一个很过分的行为吗?——我说,这位小姐是忘记了我还有个女朋友吗?新鲜的、昨天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答应只吻我一个的——”   门又刷地一下被拉开了,打断了他喋喋不休地堆积形容词。斯塔西娅再次出现在门口,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着,照射出点点水珠的存在。   “她刚刚说不行,不可以问为什么——”难道要介绍自己急着出来看他,甚至忘记了洗漱么?   “哦,”小天狼星拖长了调子,显得有点油腔滑舌,“那么拜托波尔顿小姐帮我问问,现在可以了吗?”然而他没换到一个热情的早安吻,只换来了姑娘毫不留情的瞪视:拜托,这要让人怎么回答?   他当然知道,而且他确然是故意的。于是小天狼星偷偷笑了,这次终于低下头、成功地吻了上去。   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小天狼星在端详了斯塔西娅泛着红晕的脸颊片刻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本来应该有。但斯塔西娅笑了笑:“没有。你有什么想法?”   他躬下腰背,伸出一只手,仿佛一个真正的绅士:“我能邀请美丽的小姐和我一起去散步吗?”   她微微扬着下巴,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去哪里?”   小天狼星露出了一个狡猾而诡秘的笑容:“是巫师们的领地:对角巷。”   --------------------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情侣日常1/1   算了算这俩最多才认识不到三周……希望情感线进度不会显得过于仓促。懂得感情的成熟美女和直球派青年也没必要像校园情侣一样拖拖拉拉地对吧……前面几章花了不少篇幅,主要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天狼星如果真的和麻瓜姑娘能谈恋爱,其实障碍不在于认识多久,在于他认识到这姑娘和他兴趣性情相投、而且足够勇敢潇洒,能应对他关于身份、信任和家庭等等方面的隐忧——因为我不觉得他应该是个风流浪子形象……我觉得他应该挺傲慢而且有点缺爱,谁都看不上jpg。   我女儿应该是个谈过恋爱的姑娘,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喜欢谁。但她之前会觉得自己更像师长,有点道德上的矜持吧。后来发现狗子哥确实是喜欢她而且比她想象得成熟,才决定下手。之所以吵架写很多,也是为了让她把一些怀疑的地方消解为对狗子哥的理解和怜爱。而且如果多少被骗了一通还能完全不生气,那就是憨批了……她不是被动接受他的身份的。如果在确定喜欢他之前被发现是巫师,狗子哥可能就彻底没戏了哈哈哈哈……   反正终于走完了这个剧情,要吵但是不能真吵可卡死我了。开始谈恋爱了呜呜呜。 第25章   随着目的地的改变,这次出行的画风也非常不同:他们两个穿得不能更朴素了,还摒弃了斯塔西娅的几个大型机械宝贝,选择手拉着手溜上了公交车。   斯塔西娅用一条大羊绒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伪装吗……你们到底是巫师还是间谍?”   小天狼星严肃地点点头:“当然,我们这个年纪都在学校里,谁要是生面孔的话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呃,何况可能我们家还在找我,可能有点过于惹人注意——话说回来,这玩意儿真耽误事儿。詹姆这个四眼仔当的真是不容易。”他推了推脸上的大墨镜,试图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   斯塔西娅哼了一声:“这位先生,请你注意,只有你才是还在读书的年纪,我高中毕业都有好几年了。”   小天狼星不自然地伸手揪了揪领口:他显然忘了斯塔西娅比他略长几岁的事实了。但这难不倒他:“但这位小姐太过美貌耀眼了,他们一定会觉得,见过这样的美人必然印象深刻,很难不去打听是霍格沃茨哪一届的毕业生吧?”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斯塔西娅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小天狼星心满意足地揉了一会儿那黑云似的长发(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之后,向车窗外张望了半晌。等到发觉巴士进入了查令十字街时,他便若无其事地把怀里抱着的斗篷兜头罩在斯塔西娅身上,拉着她跳下了公交车。   斯塔西娅被他这一连串出其不意的动作搞得晕头转向,不得不停在路沿上甩开小天狼星,一边稳住身形打量四周,一边整理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和斗篷。   “我没看出来这里怎么像巫师的领地了……”   小天狼星坏笑着再次拉住她的手,引着她往一间音像店的方向走:“那当然了,因为我们要去的不是查令十字街——真正的目的地是对角巷一号。”他在一间破破烂烂的酒吧面前停住了脚步,“请允许我隆重介绍,破釜酒吧!”   斯塔西娅把兜帽摘了下来,仰着头打量这间看起来快要倒闭了似的酒馆:“这么说可能不好,确实是挺破的,而且很符合我们童话里对巫师的想象,你知道的吧,就那种兜售小孩手指的老巫婆……”   小天狼星不善地咧了咧嘴,伸手就把兜帽给她罩了回去,还故意把斯塔西娅的眼睛遮住了:“对,我就是来打算把你卖了的,换点金子好买一只火龙回家。”他牵着姑娘往破釜酒吧里面走,叮嘱道:“你别忘了我之前说的。”   现在形式换了一下:先前是斯塔西娅时时担心他父母会通过各种把他抓回家,顺便再告她一个非法拘禁的罪名,于是用假名向人介绍小天狼星;而如今,则是小天狼星在暗忖,或许雷古勒会把她无意中流露的信息转达给他可爱的父母,于是坚持让她假扮一个前来探亲而不遇的外国女巫。这两个人达成了(对于某个在法国游玩的四眼仔来说非常邪恶的)共识:只要有生人问起,那就回答自己姓波特。非常好用,非常好用。   小天狼星大步穿过破釜酒吧,掏出魔杖敲开了入口。红砖在他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了背后遮掩的巫师街巷。斯塔西娅渐渐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仿佛能一下子吞进去一个鸡蛋。小天狼星不由得感到万分得意:一般露出这样惊诧表情的都是他本人。他捉过姑娘的手,给自己也罩上了兜帽,哼着小调走进了对角巷——现在终于轮到他是欣赏懵懂无知的惊奇表情的那个了!   他们并肩贴着路边行走,像说好的那样尽量不去引起别人的注目。但只有小天狼星还有精力侦查附近的路人,斯塔西娅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她的注意力被魔药店的蜥蜴尾巴和龙神经、笑话店橱窗里的费力拔博士见水开花神奇烟火,以及神奇动物店的蒲绒绒与橘色蜗牛吸引过去了。小天狼星有些闷闷不乐地发现自己的解说不那么受欢迎,但他最终还是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重新获得了女友的关注。   “就是这里了。”他撑开门,颇为绅士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店面一片漆黑。斯塔西娅探着身子向里面望了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天狼星故意挡住了招牌,坏笑着把她拖了进去,果然,斯塔西娅低呼一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他得意忘形地吹了一声口哨——扑啦啦啦,惹得整个店里的禽鸟都醒了,拍着翅膀对他怒目而视。   斯塔西娅这才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店里的摆设:这是专门卖猫头鹰的店。她踮起脚,攀着小天狼星的肩头低声问:“这不是保护动物吗?买猫头鹰不违法吗?”   小天狼星微微躬下身,一边伸手逗着一只雕鸮,一边贴在她耳边小声解释:“当然不,巫师们主要就靠猫头鹰来通信。”   斯塔西娅点点头:“你之前是没有吗?”   “但这是买给你的。”他露出一副大为震惊的表情,“所以才要带你来选。”   斯塔西娅显然更加惊讶:“为什么买给我?”   小天狼星瞪圆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警惕地审视着姑娘,口气听起来仿佛很受伤:“难道你不打算之后经常给我写信吗?”   斯塔西娅顿了一下:“但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猫头鹰吗?”   “但诺特会常常呆在霍格沃茨——如果你想写信的时候找不到它怎么办呢?”他非常严肃地算了起来,“从苏格兰到伦敦,最快也要一天飞一个来回,显然也不可能让它一直送信,如果遇到不好的天气就更慢了……你看,难道你打算一周只给我写一封信吗?”   二十世纪出生的姑娘没想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她爸妈结婚的时代应该就流行拍电报了。她吸了口气,然后放软了声音问:“嗯……你们同学都一般多久收一次信呢?”   诚实地说,就小天狼星了解的,在纳西莎毕业前的那一年,马尔福一周给她写两三次信,这已经是纯血家族里感情颇好的一对未婚夫妻了。但他当然不会采纳这个例子:“詹姆几乎天天都被猫头鹰找上门呢。”这也是实话,因为波特夫妇不仅要给儿子写信,还要给这个丢三落四的老来子操心添置各种各样的物品,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还时常不得不警告儿子谨慎行事,以应对来自各个教授的投诉信。   斯塔西娅思考了片刻,就转向收银台,颇为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老板,给我挑一只飞得最快的。”附近的几只猫头鹰又一次被吵醒了,于是她被圆滚滚的眼睛瞪了。小天狼星坏笑着吹了一道短促的口哨,一边解开钱袋,抓出了一把加隆。   几分钟后,他们提着一只装着灰林鸮的鸟笼站在了街上。   小天狼星张望了一会儿,做了决定:“我们去霍金夫人长袍店。”   斯塔西娅无不可地点点头:“也是,你该准备些春天能穿的衣服。”   他挑着眉头看向她:“我?不,是给你买。”   斯塔西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今天来得迷惑次数这么多。她指着自己:“我?”   “对啊,”小天狼星欢快地点点头,“我觉得应该给你买两身长袍,再准备一件霍格沃茨的校服款式——配色就按照格兰芬多的搭配。”   她都快被气笑了:“那么我什么时候用这些袍子呢?万圣节?为了装扮成原汁原味的女巫?”   小天狼星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来霍格沃茨的时候穿——难道你不打算来看我吗?我还想带你去禁林探险呢,海格正在喂一只这么大的独角兽,你肯定喜欢。”他比划了一下,洋洋得意,“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把邓布利多的凤凰偷出来。哦,他是我们校长,养了只火红火红的……”他被一把捉住了领口,于是停住了滔滔不绝,顺从地矮下身子看向她。   “听着,你要是被巫师学校开除了——这听起来就会被开除好吧——我就把你送去学修车,打工还我养你的债,明白吗?”   小天狼星撇了撇嘴,语气相当遗憾:“我还以为你是要我亲一下呢。”他冲着斯塔西娅用力挑眉,暗示前一天晚上姑娘酒劲儿正盛的时候做了什么。结果他没有得到一个补偿的吻,反而被斯塔西娅愤怒地用额头撞了下巴。   他龇牙咧嘴地捂着下巴,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长袍店,看着她开始在布料中翻检心仪的颜色。   ——瞧,这不还是答应了嘛。他洋洋自得地想:波特,好好学点吧,厚脸皮得是这么用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不用担心开学咋办哈哈哈哈……狗子哥安排得明明白白。毕竟我们这是个跨越种族也要强行搞对象的剧场,不是异地恋好难受呜呜呜分手吧的剧场w。 第26章   小天狼星尝到了甜头,于是坚持把厚脸皮的精神发挥了一路:他坚定地表示自己要提各种东西所以腾不开手,但还是一定要吃弗洛林冷饮店的冰淇淋——不然如果没吃这种名产那就相当于没来过对角巷。于是斯塔西娅只好举着蛋筒,时不时瞄准空档喂食他。   于是顺便的,他自然也可以在路人对他们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还提着猫头鹰的形象侧目时,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昂首阔步,还时不时像一只大狗一样,把自己的下巴肆无忌惮地压在斯塔西娅的肩膀上,非得等到她侧过脸去亲吻,或者伸长手摸乱他的头发才肯罢休。   他们终于赶在因为疑似非法购买野生保护动物而被人报警之前到了家。斯塔西娅提高了鸟笼,和刚刚睡醒的灰林鸮四目相对:“……我们应该怎么养它呢?”   小天狼星长吸了口气:这是个巫师们通常都没考虑过的问题,毕竟巫师的房子都会给猫头鹰信使留气窗和栖木。他环顾着四周,最终打开了阳台门:“给它在这里搭个棚屋?”   斯塔西娅抱着双臂,斜睨着他,显然听出来了他话语里的不确定。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挽着袖子硬着头皮上阵了:梅林保佑他记得做猫头鹰棚屋需要的变形咒。   不过还好,只要秉持着一贯的作风,他就能在勉强完工之后厚着脸皮去索一个吻,尽管斯塔西娅有点怀疑:“你们的猫头鹰棚屋真的长这样吗?”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是不是有点过于像布谷鸟钟了?”   他看了看似乎也目露不满的灰林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大言不惭地应下了:“没错,都是给小鸟住的地方,就是这样。”——他又不是家养小精灵,这手艺很不错了。   但这种厚脸皮也不是一直这么好用。比如说,当他们用过了晚餐、练习过了下次演出的乐曲、窝在一起看了晚间电视节目、甚至还玩了新买的巫师高布石之后,斯塔西娅打着呵欠要和他道晚安。这种时候小天狼星也只能搂着抱枕,颇为刻意地坐直了身体,还清了清喉咙,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斯塔西娅会错了意,只好又坐了回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可真会撒娇,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其实不是在讨要亲吻。他又清了清喉咙,还是那副矜持地透露着不满的样子。这是他从雷古勒斯那里学来的小手段:每当雷古勒斯以这样的姿态应下母亲苛刻要求之后,父亲奥赖恩总会给他一些小东西来安抚他。而大吵大闹试图直接拒绝的自己往往只能收获一个不耐烦的白眼,或者紧闭。   斯塔西娅扬了扬眉:这好像不是在讨晚安吻。她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好笑地揪了揪小天狼星的脸:“你想说什么?”她假意威胁地眯起了眼睛,“不说我可睡觉去啦,一,二,三——”   “……今天只有猫头鹰搬家吗?”   “什么?”斯塔西娅不解其意。   他把头扭了过去,露出了发红的耳根,又是不说话。   斯塔西娅刷地站了起来,故意慢步走到客厅对面才停下来回头看,结果差点撞在小天狼星的胸口上。   她这次真的不善地眯起了眼睛,伸手扯住他的领口,“快交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想搬个家。”   “诶?”她瞬间忘记了摆一个凶恶的表情,“什么?”倦意一扫而光,斯塔西娅开始缓缓盘算今天的对话里,他什么时候提到詹姆.波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来信打算收留他了吗?还是说他终于决定回巫师世界住?   小天狼星又把头扭开了,这次耳根红得格外显眼,“……我想搬到这个房间住。”他快速地用下巴示意了方向,面上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理所应当的样子,仿佛是屈尊降贵前来下榻的。   斯塔西娅看了他片刻,环抱着手臂轻轻笑了。“这可是我的卧室。”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了来,仿佛一只因失去目标而垂头丧气的猎犬。他不由得在心里大声哀叹:唉,坚持了一天,还是没能保持住厚脸皮的风格——失败,是非常失败。   姑娘满意地看着他沮丧的表情,一手推开了卧室门。小天狼星垂头丧气地搂紧了抱枕,闷声闷气地说:“晚安。”   十几分钟后,小天狼星还是夹着他的枕头,如愿以偿地躺在了新卧室的床上。斯塔西娅坐在化妆台前梳头发,一边在心里反思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真的把这个家伙放了进来。   “这种天气,诺拉真的不会冷吗?”她找了个话题,担心起了正在适应新家的灰林鸮。   “不会的,我加了保暖的咒语,你不是还放了旧衣服进去?巫师的猫头鹰都很聪明的,它们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好吧,我把窗子留了一条缝,如果它真的冷应该还可以钻进来。”她放下梳子,拿起来了护肤品,对着镜子涂抹,“不过说真的,看起来你也没有什么照顾猫头鹰的经验——不是说巫师都要养猫头鹰吗。”   小天狼星坐了起来,抗议道:“我们家的猫头鹰都是家养小精灵照顾的,我确实也见不到。再说了,”他翻了个白眼,枕在自己于脑后交叉的双臂上,“从我读二年级开始,诺特基本都是雷古勒斯在用——我又不怎么给家里写信。”   斯塔西娅张了张口,但发觉这不是个聊此类话题的好时机:这位被父母妥善照料的姑娘忽然发觉,他的家人可能比她想象力的极限还要离谱。但这毕竟是个刚刚渡过了快活一天的节前良夜,于是她转为问道:“那你开始读书之前,你们都玩什么呢?”她突然确实感到好奇了,“对角巷似乎没有什么给小孩子娱乐的地方。”   “啊,”小天狼星思索了一下,也把猫头鹰引起的家庭话题抛在了脑后,“确实,小巫师一般到了十一岁准备入学的那个暑假,才能去对角巷,买魔杖和教材什么的吧——反正我们家是这样,他们觉得那不是个值得多出入的体面地方。”他忽然咧嘴笑了,“不过詹姆上学以前几乎也没去过。他父母可能实在是太怕他恶作剧把对角巷给变没了什么的吧。”   父母都算从事教育行业的姑娘坐到了床沿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强迫症般地发问了:“但你们小时候都没什么玩的吗?”   “也有的吧。”他低低地吸了口气,一副好像牙疼的样子,“高布石嘛,有的时候还下下巫师象棋。我以前还特别羡慕马尔福家住自己的庄园,于是可以随便骑儿童扫帚……似乎也没什么了。”   “你们也不去上学。”她皱着眉转过身来盯着他。   “是啊,所以以前只能和雷尔玩儿嘛。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小时候有段时间还挺可爱的——”他忽然刹住了,挑了挑眉,“总之就是这样。”   斯塔西娅忽地翻了个身,跪坐在床上,撑着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决定了——”   “什么?”小天狼星不得不仰头,才能看清她那对跳动着光芒的蓝眼睛。   “明天的计划。”她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眯眯地做了宣布,“我决定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坏笑了起来,“是吗?我觉得这里就已经足够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狗子哥谈上恋爱之后收藏飞涨(?)感谢w   趁机安利一下喜欢的太太:青花的《回到1978》和《牢不可破的誓言》时隔几年又开始填坑了!她的新笔名是甜麻薯。前者是哈利重回亲世代(cp是SBHP),后者是西里斯xOC的BG。我个人觉得文笔情节三观都有保障~ 第27章   当小天狼星被斯塔西娅塞进过山车的座位上时,他仍旧坚信着“世界上没有比波尔顿家顶层公寓主卧最好的地方”,如果有,那一定是“那间主卧的床上”,而不是地板上或者其他类似的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地摸索着把他紧紧扣在座位上的安全杠,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玩意儿。”他小声嘀咕。这东西霍格沃茨的教授一定很喜欢——能把小天狼星.布莱克绑在座位上的发明,天才之作。   斯塔西娅也给自己扣上了安全杠,于是她没法扭过头来亲吻安抚他,只是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难道你真的想被甩上天吗?”她咯咯地笑了,“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这个。”   “是啊,”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还是有点不满意,“可我真的到处飞的时候并没有这刑具一样的东西捆在身上啊。”   接着就是一声哨响,他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抛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情形倒置了。   小天狼星瞪圆了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扶着栏杆休憩的斯塔西娅,仿佛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狗。刚刚还很得意的主人要哭了。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我们都连着坐了三圈了,真的不能歇歇吗?”   他腰身紧紧倚着柱子,但抱着臂膀俯下了上半身来探察她的情况:“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一挑眉毛,神采奕奕地开始讲了,“我们打魁地奇的时候,经常骑在扫帚上一飞一下午呢,现在这还只是坐着在扶手软椅上。”   “是啊。”她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说,“确实,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一直保持着全方位高速转体吧,那听着不像在打球,更像是一台会飞的滚筒洗衣机。”   斯塔西娅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让他相信普通人乘坐游乐设施,是按照“次”来计数,而不是用时长来计算。她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很擅长玩过山车了,而且绝没有撒谎。小天狼星将信将疑,但是恋恋不舍地跟着她走了。   “我保证有更好玩的,好吗?”她忍不住抱怨,“你可真是……我改主意了,你要是被开除或者找不到工作,我就把你送去飞行学校,然后把你卖给皇家空军。”   小天狼星兴致勃勃:“怎么说?麻瓜也有合法飞行的装备吗?”   “显然。”她摊了摊手,“不过主要原因是,要是有一天你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皇家空军给家属的抚恤金特别多——我觉得这样的事儿迟早会在你身上发生。”   小天狼星敏锐而出乎意料地捕捉到了另一个角度。他停下跟着队伍往前移的脚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吹了个口哨。   ——然后又被斯塔西娅无奈地塞进了另一个座位。这次没有大号刑具压在他身上了,只有一根比汽车安全带还细的小带子把他扣住了。还行,他拽了拽,倒是不难受。小天狼星机警地观察着四周,有点惊喜地发现座位还有点湿淋淋的。怎么说?上次那个是上天,这个是入海?他想起来当时刚开始练习怎么变成阿尼玛格斯时,他和詹姆一度很向往变成点什么不寻常的玩意儿,比如会飞的苍鹰,或者能潜水的什么动物——要是人鱼什么的就更酷了。毕竟作为人类来说,他们已经跑得够快够好了。不过他们后来沮丧地发现,阿尼玛格斯形态基本不能是神奇生物,而且一个只会游水的动物,恐怕也没有办法达成“陪莱姆斯在满月时变形”的愿望:他们还得特意跑一趟黑湖,把自己的伙伴放生,然后再把他从各种水生物中捞出来。这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兄弟。   他眉飞色舞地回想了一会儿,兴冲冲地准备给斯塔西娅讲他们和黑湖的不解之缘(当然包括伊万斯信誓旦旦发誓宁可从黑湖码头跳下去也不和詹姆约会的这部分啦,当然啦),结果一抬头被惊得叫了出来——   游船已经开出去一会儿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正瞪着黄澄澄的两只小眼睛看着他,张着血盆大口缓缓走近。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大惊小怪,因为即便是算上保护神奇动物课本,他也从来没有看过类似的东西——或许和匈牙利树蜂似乎差不多?但树蜂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头和这样的血盆大口,他觉得自己都能闻到那股腥臭味了。   小天狼星定下神来的时候,发现斯塔西娅正在捂着嘴偷笑,显然被他大惊失色的样子取悦到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似乎只有同船的几个小孩子被吓得不轻,年纪最小的一个还在妈妈怀里嚎啕。他有点赧然,只好低声问:“……刚刚那是什么?不是活的吧?”   “恐龙。”斯塔西娅轻快地回答,“一种几千万年就灭绝了的动物,这是人们根据化石创造出来的形象——所以并不是活的,是机器呢。”   他们两个回头去看,果然,那只庞然大物倒退着回到了原处,过了一会儿,在它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前,它又颤巍巍地迈步走了出来,惹得远处响起了一片惊叫——应该是下一船像他一样也被骗到的旅客了。小天狼星不自然地咳了咳,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船转了个弯,驶进了黑黢黢的隧道里,只有两点红色在高处跳动着。等人们适应了黑暗之后,就发现两个红色的光源其实是两只通红的眼睛,属于一只更大更可怖的怪兽。他们乘坐的船正沿着一条可怕的路爬升,而路的尽头显然正是这只怪兽恐龙的大嘴。他们被怪兽一口吞吃了之后,一阵水雾喷射到他们的身上,仿佛怪兽的涎水,给人以比体感更糟糕的联想。继而小船似乎失去了支撑,正疯狂向下坠去,朝着有一点光亮的尽头猛冲。   现在全船的人都开始惊叫了。小天狼星握住了斯塔西娅的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好去挡住大部分水花——他也忽然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嘛……最近几章都是狗子哥可以好好谈恋爱的、比较欢快的内容。(于是我也不太会写……emmm)   伦敦好像没什么出名的游乐园啊……反正我也没去过,描述的其实是佛州的环球影城……是的,还有一个很大的霍格沃茨呢,托腮w   最近几天在看lof上 韦太真 太太的西里斯x多卡斯系列……也好好嗑。是我喜欢但是写不出来的风格……我写着写着就会拐去吐槽和搞笑呢。也推荐一下。 第28章   ……不,结论还是下早了。他还可以更不好意思。   “真的必须戴这个吗?”小天狼星龇牙咧嘴地最后挣扎着,试图逃过一劫。   斯塔西娅威胁地眯起了眼睛,显然不想给出一个顺从他想法的答案。   他怏怏不乐地把手里的冰淇淋塞给斯塔西娅,一边接过发卡一边低声嘟囔:“它看起来真的很蠢。”   “这可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地方。”她把双臂抱在胸前,“应该没有人想制造一些不愉快吧?”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詹姆做过的那些事儿更蠢了,他这样想着,叹着气把发卡插进了发间。   斯塔西娅的严肃神色顿时绷不住了:头发半长的英俊少年戴上发卡也相当合适,还颇像运动发带,显得人英气勃勃,像个温布尔顿走出来的网球选手——如果这不是一只长着棉质粉色的兔耳朵的发卡。   她捂着嘴偷偷笑了,试图掩盖自己戏谑的目的——失败得很快,在小天狼星直勾勾的凝视里,斯塔西娅大笑了起来。女高音的笑声很有感染力,于是小天狼星也笑了起来。他想,虽然麻瓜的玩意儿并不比飞天扫帚刺激多少,但是确实是很有意思。但在全世界最令人开心的地方上,不好意思,仍然只能在霍格沃茨之后排名第二。   然而他在分享这个想法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小半的理由是他的麻瓜女友有着明显的异见,更多的理由是他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用变形术把自己的头变成了令他印象深刻的霸王龙的样子,吓到了来取东西的斯塔西娅。   还不是那么习惯家里有个促狭巫师的斯塔西娅被吓得不轻,顺手就抄起来了洗衣篮里待洗的抱枕抢先攻击。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依旧不轻不重地捶打着他:“……第二有趣?在摩天轮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觉得安静欣赏夜景无趣、继而发现与女友同乘摩天轮的妙处并肆无忌惮进行利用的人相当理亏,趁着攻击的间隙,把她一把揽腰抱起,大步走回到客厅。小天狼星径直坐到了长毛地毯上,顺手把斯塔西娅放在了自己腿上,坚持着自己的见解:“我是说最刺激的就是那个,叫什么,过山车?也不过就是系着安全带坐在软座椅上做的朗斯基假动作嘛。我不是说……”   “最刺激的?”她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依照小天狼星的观察,斯塔西娅接下来要说的话多半藏着荆棘刺,不那么和善可亲。他率先伸出手揽住姑娘,坚硬的臂膀像铁藤蔓一样攀住了她,这样斯塔西娅无论如何也腾不开手揪他的领口,或者掐他的脸颊。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物理上仍有一些上风可占。他颇为得意。   然而这次是一发赌错了的哑炮。姑娘被牢牢地束缚住坐在他的大腿上,但并没有打算揪他的领口,反而挺起身亲了亲他,接着狡黠地笑了: “巫师,不要小看人——还有得是更刺激的。”   “什么?”他松开揽着斯塔西娅的手臂,忽然盯上了她鬓边那枚颇有爱德华时代风格的祖母绿发饰,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斯塔西娅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角,但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质问: “你们难道从来没讨论过?就没有上过普通学校的人告诉过你们么?”她相信了巫师十九世纪似的生活方式,但仍然怀疑高中年纪的男生私下里的话题不会这么寡淡,“或者没有传阅一些杂志和抄本什么的?”   她忽然停住不再继续举例追问了,因为自觉有点失言: 这些问题隐晦地透露着在西区的剧院后台之外,她更早些年间的少女时代里小小的、隐秘的世俗乐趣。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当年她和女伴们心照不宣的取乐方式,但这不太值得和热恋中的小男友细细道来,更何况现在是在引诱拷问他了。   但小天狼星来不及深究——他体悟不到这种讳言的细微情思,反而直截了当地想起来了从拉文克劳塔楼里流出的、那些麻瓜出身的高年级贩卖的黑市画册。它们往往有着格外火辣劲爆的封面,因此在格兰芬多男生中也极其受欢迎。尽管大部分人都坚称自己对此毫不知情,但他知道常客名单上有很多熟悉的名字——他甚至一度怀疑某本出现在盥洗室窗台上的其实属于莱姆斯。   ——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和刚刚同他开始交往约会的女朋友分享的风光事迹。   于是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开口后才发觉自己声音哑了: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斯塔西娅瞥了他一眼,微微扬起了唇角,用意味深长的笑容暗示着他。小天狼星往往在这个时候发觉她没有表面那么像安多米达——相反,促狭的性情和诱供的战术有点像詹姆。他坚持守口如瓶,表示自己在这点上纯朴得像个苏格兰的放羊儿童,眼里心里都是白得纯洁无暇。   但斯塔西娅一如既往地保留着行动派的作风,而他也梗着脖子倔强地坚持自己的立场。于是等小天狼星半真半假地被斯塔西娅挟持着从车里放出来的时候,这两个人面对着夜半莱斯特广场灯红酒绿的酒吧和用热切目光为他们撑门的门童时,才同时感觉到一阵微妙的羞赧和混杂其间的雀跃。   更见过世面的斯塔西娅终于不在手掌里偷笑了。她冲他偏了偏头,走进去后熟练地将大衣脱下来,递给了迎接的侍者,露出了一条火红的深领绸缎重摆打褶长裙。小天狼星散漫地把手插在口袋里,跟着她进入了酒吧。   霍格莫德只有三把扫帚和猪头酒吧,但他打量了四周卡座里贴得不能更近的男女后,就火速领悟到了此处的定位:这是家和帕笛芙夫人经营风格迥然、却殊途同归的酒吧。   他颇为傲慢地瞥了瞥目之所及的醺然男客,心想,要让斯塔西娅赢的更多一些。于是小天狼星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腰背,一边抬起手整了整领口,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英俊不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这一章是表示我还活着而且没有弃坑的存在。我的假期很阴间,一般能想象到的节假日都不放假,最近也太忙了,所以不要对更新有太大期望。我有时间有兴趣了就会写的,催更多半是没用的,抱歉qwq但不管怎样收到评论我都很开心,好意全都心领了。以及我很感谢认可并推荐这个故事的姐妹,但直接写个标题和坑是不是有点emmm……?   太久没写了,哪里行文不顺请告诉我,谢谢。我现在写什么都有股写文献综述的萎靡感。 第29章   这是酒吧云集的莱斯特广场中最有名的一家,和小天狼星去装模作样演出过的那间不同,这里单单是灯光和构造就显示出来了自己的独特定位: 这里的核心并不是舞台,而是以分散的私密卡座为重点,几乎每个卡座沙发都被屏障或壁龛设计隔断,装点以鲜花插瓶或小幅的摄影作品;而基本只在每个卡座空间存在的大功率照明烘托出颇为暧昧朦胧的气氛,多半是面向情侣和小群密友的聚所。   小天狼星落座后,捏着酒单饶有兴致地问: “这里风格和College很不一样。”   “College与其说是酒吧,其实是顺便卖酒的演出场地,小众的音乐俱乐部。”斯塔西娅摊开手,“这种才比较接近酒吧,我成年的时候就是和朋友一起来这儿庆祝的。”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差点忘记了,有的人好像还没到十八岁吧?”他个子本来就高,在给一支叉子变形成了伪造的身份证件之后,更是出入各处都畅通无阻,使得斯塔西娅愈加时常忘记他的真实年纪了。   小天狼星若无其事般悄悄把酒单扣了过去,仿佛对苹果酒的产地和口味很感兴趣,假装刚刚兴致勃勃地看烈酒名录的人不是他。他当然不是老实遵纪的人——梅林在上,霍格沃茨的火焰威士忌走私客和拥趸的排行榜上,他可都有一席之地——但这种故作惶恐的乐趣可能和詹姆永远要弄乱头发然后大声问“伊万斯你好吗”有相同的妙处。   “我妈妈有一些沙俄血统。”她突然这样没头没脑地说。   这是想合谋违法乱纪的诱饵。但小天狼星半抬起眼帘:“嗯?那还真是有意思。”他彬彬有礼地故意假装不解其意。   “意思就是如果只是喝一杯的话,大概也不是不行。”斯塔西娅拖长了调子,“毕竟在成年人的监护下,公共场合饮酒也是合法的——”   “金酒——我是说,一杯金汤力,请。”小天狼星终于从善如流地吞下了饵料,轻快地向侍者点单——过于相信诱饵会遭到猎手的报复。他盯着那灼热的目光,轻咳一声,把纯烈酒改成了同基底的鸡尾酒。   只在苏格兰勉强成年的人对着孤零零的高球杯只能啜饮,而合法饮酒的成年人毫无禁忌。斯塔西娅喝什么东西都很出人意料地快。当她开始点第四杯酒的时候,靠墙边的一排射灯同时亮了。   “哦,没想到时间赶得刚刚好。”她看了看表,向伸长了脖子张望的小天狼星解释,“一些……特色节目。艺术家注资的店就会这样。”   “好像也是乐队,有什么特别的吗?”他打量了一会儿走到台上的三个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评估差距,“看起来他们规模不大,啊,也是三个人,搞不好也缺人呢?或许我也可以……”   女高音无情戳破了他的梦想: “恰恰相反,这里的特色并不是现场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加入他们的乐队。”   业余得不能更业余、但热爱以此标榜自己的贝斯手抗议: “我当然不是随便的什么不入流的家伙。严肃声明,我,小天狼星,可是不列颠最优秀的年轻女高音的御用贝斯手。”   “感谢夸奖,纠正你两个盲区。”斯塔西娅一边向送酒的侍者颔首致意,一边调整了一下杯垫的位置。嗯,这杯是北高地苏格兰威士忌,“第一,没记错的话,我只偶尔出演配角和B角很多年了,爱达就比我强多了。第二,”她故意板起面孔,“你别忘了,我在乐队里不是主唱,所以你只能算是末流键盘手的搭档。”   他们忙着斗嘴(“你当初请我加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我非常有天分,这是你的原话。”“对,我是骗你的坏女人。”),几乎忘了本来是在讨论台上的乐队,直到他们开始演奏乐曲。   乐者拨弄着琴弦,发出一串流畅的乐声,音色颇为奇妙。“那是什么乐器?”他好奇地问。   人群逐渐围着舞台聚集起来,斯塔西娅顺着缝隙看了过去,“哦,那是西塔尔,是一种印度的传统乐器。”她耸耸肩,“……刚刚没说完,他们的特色就是会随机拿各种乐器进行即兴演奏,观众甚至可以加入表演。”   她话音刚落,一名有着南亚面孔的姑娘就跳上了舞台,随着节奏跳起了婆罗多式的舞蹈。口哨和掌声绕着全场的座位响了起来,起身围观的人也越多了。   斯塔西娅感到酒意渐渐浓了起来,这酒精让她比平时更加活泼起来。于是她也站起身,几步向前离舞台更近了些,高举着双手,随着鼓点晃动着上身,击掌打起了节拍。   小天狼星仍旧坐在沙发上,散漫地向后倚靠着,顺便接过了侍者新上的一支鸡尾酒喝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陶醉表现。   两三首印度风格的乐曲过后,乐手停了下来,似乎换了一组乐器。两个拿着吉他,一个坐在侧面的乐手似乎在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什么东西。紧接着,新的一轮表演开始了。他们的风格一变,开始演奏具有伊比利亚风情的乐曲。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出来那打出清脆节点的到底是个什么乐器,余光就扫到斯塔西娅的神色变了: 她似乎口中无声地数着节拍,脸上的神色严肃得像期末考试前的伊万斯——但那双眼睛里散发着他熟悉的、灼热的光彩。   他刚站起身,就看见斯塔西娅突然转头对他挑衅地笑了笑,接着跑过了人群,抱着长裙的下摆跳上了舞台。   乐手见有人应和,于是留了个间隙便于与她调整配合。斯塔西娅今天穿的红裙子极为应景,她登台便甩着裙摆做了两个旋身,亮了个颇为精彩的相,换到了猛烈的喝彩声。   随着乐曲的进展,她时而旋转时而踏脚应和鼓点。看得出来,她的技巧并非多么精妙,但女演员擅长与音乐配合,在乐曲突强时把裙摆向上踢成一道波浪,顺势回身定格收束,展示她在舞台上生长多年得来的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和藤蔓一样柔软却有力伸展的手臂。   她不必有深厚的舞蹈功底。得宜的气氛和飞扬神采足以为这表演增色。   一把原野的荒火在小天狼星的胸口汹涌地烧了起来,势头太凶,让他几乎觉得自己也是一团火,除了燃烧不知所措。   于是小天狼星像捕食的兽般敏捷地跳了起来。他迅速扫视四周,从近旁壁龛里的花瓶中拎出了一枝玫瑰,向着演出台奔了过去。   但尖叫欢呼的人墙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不是摩西,没有学过分海的魔法,何况手里捏着娇嫩花朵分外碍事。他奋力挤过两三个人后失去了耐心,猛地把玫瑰举到眼前,一口衔住了花枝。他腾开了手,便能像鲨鱼一样自如地游曳在沙丁鱼群里。这急于吞噬的猎手最后落在台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美丽的、火焰一般的猎物。   斯塔西娅正抱着半边裙摆旋转。掌握的技巧有限,于是她转得并不快,但常年与戏服打交道的舞台经验让她懂得如何能颇有技巧地甩动裙摆,像一株在烈风中翻涌的火鹤芋,平添富有韵律的动感。扭转到一半时,她发现了台前熟悉的面孔,和同样熟悉的慵懒而惬意的笑容。于是她就着细碎的挪移步伐,把定点调整到了他面前。鼓点骤停时,她最终用力一跺脚,把裙摆甩到了肩头上,像剑一样挥动手臂,向下直直地指着小天狼星的眉间。   她只是随心做了个弗拉明戈舞者常见的结尾动作,但猎手不想放过任何机会。他双手在半人多高的舞台上用力一撑,脚踩着台架的间隙略一借力就利落地翻了上来。斯塔西娅愣了一下,疏远客气的歌剧舞台表达和狂野的摇滚现场互动在心头短暂地交锋了片刻,最后对这个人时而会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本性的逐渐了解占据了上风: 她松开握紧的手指,摊开了手掌,想拉他起身。   但小天狼星轻松地从舞台地板上蹿了起来。在阵阵口哨声中,他一把搂住了斯塔西娅,把她抱了个满怀,顺势就吻了上去,几乎忘了自己口中仍然叼着那朵玫瑰。   于是他们在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中,隔着苦涩的花枝吻了一朵玫瑰的时间,像玫瑰藤缠绕在一起。   等意识到这吻并不能深入时,小天狼星终于略放开了斯塔西娅。他扭过头去,对着台下仍未散去的观众潇洒自若地一摆手后,就把手架在她的腰臀部,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以一个近乎于扛扫帚的姿势把她扛了下去——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他仿佛一个刚打赢决赛的魁地奇球星,众目睽睽下的风头理所应当极了。   ——最终是他赢得相当彻底。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完,谜底揭晓:这酒吧就是隔壁RAB登场喝闷酒的地方……他嫂子亲妈投资的、布莱克家血统快速沦丧的奇妙殿堂(。)   反正这里有个上三垒的暗示。我要能写后面补一点没有实质性内容的描写,写不出来就直接第二天了哈,自行理解。 第30章   次日清晨,他们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剧团演出为了安排方便,通常都会安排集中住宿。于是在伦敦本地酒店也被迫成为常客的斯塔西娅但凡下榻,接待必定安排好早晨的送餐和叫醒服务,便于她按时进行练声。   谢谢,非常必要——但不是在今天、圣诞节的清晨,更不是在现在,她宿醉刚消、还枕在男朋友手臂上的时候。   她懊恼地决定在随访的满意度调查里提意见,顺便踢了踢仍然睡眼惺忪的小天狼星,趁他还意识不清把他赶下床去应付服务生,顺手夺过他那半边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了进去。   当小天狼星打着呵欠端着银餐盘转回房间时,睡袍松松垮垮地靠着临时扎紧的腰带挂在他身上,并不怎么能起到保暖作用,反而使得他露出了大片胸膛、仿佛一个希望通过出卖色相赚取小费的不正经服务生。   斯塔西娅眨了眨眼睛,对着特殊服务终于彻底醒过来了。她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吹了一声口哨。   小天狼星挑着眉,把餐盘随手放在台面上,拉着浴袍领口正在想要怎么捉弄还击,然而发觉了不对: 斯塔西娅的口哨声不可能这么尖锐还这么长。   独唱突然变成了不和谐的二重唱,女高音也很迷惑。他们很快找到了真正的声源: 阳台上正蹲着一只猫头鹰,愤怒地扑打着玻璃拉门。   “该死——我忘了。”   今天是整个圣诞假期最不适合出门外宿的一天: 清晨,送圣诞礼物的猫头鹰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最先到的是带着詹姆.波特礼物的猫头鹰,到达的排名和距离成反比。他的礼物显然是提前订购好的,“保养飞天扫帚的工具组。”小天狼星解释,顺便翻了个白眼,“格兰芬多今年的球队组建得费劲,缺好手,队员还总受伤。这个赛季,”他扳着指头算了一遍,“……除了找球手我还都替过?”   “这是诱饵。”他的麻瓜女朋友点了点头,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显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写着潦草的“大脚板,好好干”的卡片低声嘟囔了几句,对这个礼物的评价突然高了一些: 想想吧,詹姆可在法国度假。他要是寄什么比基尼封面的杂志过来,附上同一张卡片……   还是扫帚护理套装好一点。   第二份礼物来自莱姆斯和彼得。彼得的阿尼玛格斯进度比他们落后一些,正在等待完成变身最后所需要的那场暴风雨,因此他们今年留在霍格沃茨过节。他们合伙送了一些蜂蜜公爵的糖果——小天狼星几乎能想象出来,很有可能是彼得呆头呆脑地忘记准备好足够的礼物,才从莱姆斯订购的糖果里分得一些,充当自己的礼物。   他懒洋洋地拆开包装,捉了一只冰耗子扔到斯塔西娅的脖颈上。她正全神贯注地坐在床边翻阅今天的晨报,果不其然被惊得跳了起来,继而从床上捞起了一把滋滋蜂蜜糖砸他。   还有一些小东西是其他同学的礼物(意料之内,没有莉莉.伊万斯的那一份)。他把几个来自于他几乎想不起面孔的女性同学的礼物悄悄扫到了一边,堆到床头柜的摆件后面——他可不想在圣诞节解释什么叫“下了迷情剂的巧克力”。   他也不想拆家里人的礼物。不过还好,直接送到他手上的也只有安多米达的礼物,想来阿尔法德还没有回英国。安多米达的礼物是一对装饰精巧的羽毛笔,并附赠了一张小朵拉的照片——自从她前两年生下女儿以后,经济就不那么宽裕,想必这是她亲手包装的。他不以为意,把羽毛笔和扫帚套装放在了一起,兴致勃勃地向斯塔西娅展示他那照片中正在把嘴变成利喙的外甥女。   吸引了斯塔西娅的是一位姗姗来迟的访客。她指着蹲在阳台上一脸傲然的信使,有点犹豫,“这也是……一种猫头鹰吗?好像不是吧?”   小天狼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   那是一只罕见的金雕。但他却十分熟悉——那是雷古勒斯饲养的宠物。   他倏地站起身,粗鲁地从那只一脸傲然的雕身上解下来一只小包裹,不耐烦地挥手把它赶走了——视力极佳的信使早就注意到了一旁的斯塔西娅把早餐盘里的香肠和培根切了小块,拿来犒劳每一个信使。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它愤愤地鸣叫了一声,振翅飞走了。   斯塔西娅把手上准备好喂猫头鹰的那支银叉子丢回了盘子里,留意到了他的不快: “怎么了?”   “……没什么。”小天狼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包裹,“是我家里来的信。”   一把金色的钥匙从扯破的包裹纸里滑落,无声地掉在地毯上。不用捡起来他就知道那是什么——他落在家里的金库钥匙。他抖开纸包,去看还有没有一起送来的东西: 只有一张便笺纸,是他最熟悉的、格里莫广场12号随处可见、页眉上印着家徽的那种。   上面连同落款也只有几个字,没有称呼也没有客套话,这倒是和詹姆的卡片有点仿佛: “我很抱歉。节日快乐,RAB。”   他忍不住发出嗤的一声,像一台发动机气门故障了的摩托,说不清是暗笑还是讥讽。斯塔西娅疑惑地“嗯”了一声,询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小天狼星把便笺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钥匙,“我弟弟把我掉在家里的东西送来了。还有什么包裹没拆吗?”   她指了指刚刚他急于先拆安多米达的礼物而忽略的那几个。小天狼星点点头,埋头继续拆包裹。不久,他忽然头也不抬地开口,仿佛问得漫不经心: “……回家之前,能去附近的商场一趟吗?”   “这个时间可能有点早,而且圣诞节,我想大部分的商场可能都不营业。你想买什么吗?”她想了想,“晚饭的材料?应该会有一些超市还开,不过我之前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闷闷地回答: “……不,是我好像少准备了一份礼物,我刚刚才想起来。”   斯塔西娅眨了眨眼睛,接着笑了起来: “喔,好啊——那对方会喜欢发带吗?或者绣花手帕呢?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法国手工精品店。”   他抬起头,静默了片刻,也冲着她眨了眨眼,笑了出声: “……可能不错?但我猜他应该不这么觉得。”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得意地查了下发现还有十个情节正文就结束了!往上拉了一下又感到窒息: 我总共才写了十四五个情节……emmmm。   补完。 第31章   当然,他们最终并没有这么残忍。尽管小天狼星怎么也不肯说,但斯塔西娅还是猜出了收礼物的人到底是谁,并不坚持送手帕的提议。   于是两个宿醉方消的家伙对着圣诞节清晨空荡荡的莱斯特广场开始寻找起来不存在的圣诞礼物——甚至还寻找得很不专心: 为圣诞集市摆设的摊位此时还空荡荡的,一件货品也没有留下,但装饰尚在。所以小天狼星故意行在靠内的一侧,每经过一簇槲寄生,就要飞速停下脚步,回头俯身借机亲吻一下斯塔西娅。   这样的工作效率当然无法在圣诞节的早晨为缺席的礼品找到替补,更何况他指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牌求解释、想看热闹的心思也占据了一席之地。一个多小时过去,小天狼星才稍稍意识到这似有不妥: 如果不在晚餐前寄到,这份礼物就显得特别尴尬了。   他清了清嗓子: “……你之前说的精品店,卖的东西能有适合男孩子吗?”   走累了的斯塔西娅正坐在长椅上来回踢脚,她从下方瞥了他一眼,“这样做有个问题,你如果被暗杀了,我会分不清你到底是因为送刺绣手绢或者波奈特帽子而被报复,还是因为送了麻瓜制品被你弟弟再次找上门来干掉——劝你一句,他可真知道我家地址。”   他把眉毛都要挑进天灵盖里了: “你……”古灵阁的钥匙露出的端倪足够他聪明的女朋友把事情猜个大概了。他的嘴角垮了下去,板着脸问: “果然还是不要送给他比较好吧?”   柔软的手把他拖走了: “当哥哥的——要不要这么小气?我有了个好主意。”她拽着他走出了几英尺远,朝着街角扬了扬下巴,“这个主意,你看怎么样?”   他顺着她得意的目光看过去: 是一台自动贩卖机。   “不会有人抗拒糖果点心吧?”斯塔西娅摸出了钱夹,“就当请你复习一下怎么用自动贩卖机,行不行呢?”   于是莱斯特广场附近的居民如果在这个圣诞节早晨打开窗,就会看到两个可疑的身影扫荡了广场附近全部的自动贩卖机。他们用光了斯塔西娅身上所有的现金,把满满一袋的酸奶涂层饼干、彩虹糖、米布丁、火星棒和其他能在贩卖机里买到的点心一起寄到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出动了两只不情不愿的谷仓猫头鹰。   “有那么重吗?”斯塔西娅看着羊皮纸上写的收据,非常疑惑,“只是一些糖果嘛。”   小天狼星假装没听见: 他顺手塞了几听可乐进去。   无所事事的两人决定从查令十字街徒步回公寓。在细雪吹拂中出现在这片商业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并没有显衬出过多热闹欢腾的气氛。这仿佛霍格沃茨厨房里形色匆匆、忙忙碌碌的家养小精灵们,手上都拎大包小裹,脚步飞快而不发出过多的声音,而这座冰雪城堡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他把这个感想分享给了斯塔西娅。   斯塔西娅正跟他分享着同一条围巾,扯了扯围巾把遮住的脸露了一些出来:“这个时候出来的,要么是买一些晚餐要用的食品,要么和某些人一样——是忘了准备足够的礼物吧,当然急着返回家里去。”   他轻轻哼了一声:“霍格沃茨的圣诞要比这个热闹多了。”   麻瓜姑娘停下了脚步,他也被脖子上的围巾牵绊着同时停了下来。她抱着臂质疑道:“你不觉得最奇怪的明明是巫师还要庆祝圣诞节吗——就算你们没有什么自己的节日,难道也不在乎教廷的猎巫运动吗?”   他从来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最终只能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说实话,只要能放假,谁会在意到底是要庆祝耶稣诞辰还是北爱尔兰妖精叛乱吗?”   她故意板着脸:“我想耶稣在乎,可能北爱尔兰的妖精也在乎。”   小天狼星突然把整条围巾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兜头套住了她,龇着牙大笑问她:“是吗?他们说怎么在乎了吗?”   斯塔西娅费力地从围巾陷阱里挣扎出来,反手用它拴住了小天狼星,勒着他前行,仿佛在遛一条什么巨型犬。   在细雪飘飞的午后,他们拉着手悄悄钻进了附近的小教堂。阴沉的天色加上特殊的日子使得教堂早早打开了铺设在地上的照明射灯,光与影的分割显得教堂外壁的石制圣像格外高大。   她显然与这里的神职人员相熟,轻车熟路地挨个打了招呼:“今天还方便借用一下管风琴吗?”   “儿童唱诗班要一个小时之后才来排练呢,在那之前能收拾好就可以了。今年维拉要唱吗?可以调整一下节目的空档呢。”   她连忙摆了摆手,“妈妈今年要在意法巡演,我就不乱来了——是趁着有空带这家伙来看一看,晚上还有别的事。”她用手肘戳了戳小天狼星的肋骨,他于是假模假样地咳了几声,佯装十分受伤。   斯塔西娅从对方那里接过了钥匙,顺手递过去写好的支票:“今年份的,我妈妈嘱托我一定要送来的。”   他跟在斯塔西娅后面向教堂深处走去。等到四周无人的时候,他才做了个鬼脸,低声问:“哦,是这样很在乎的吗?”   她耸了耸肩:“我妈妈是意大利人,所以比较虔诚一点,不过主要是她以前很穷还没出道的时候就经常借用这里排练,希望能保持友谊吧。”   “排练?”   她用钥匙打开了一扇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红木雕花门:“这里。”   虽然糊里糊涂不明就里地跟着麻瓜过了十几个圣诞节,但这确然是小天狼星第一次到教堂里。他未料想这间小教堂有这样深的内厅——大概有接近半个霍格沃茨礼堂的进深,成排地摆放着深褐色的木质短条桌,桌上按座位码好了铜质手持烛台和白蜡烛。   与霍格沃茨截然不同的是,这里的天井并非透明而可见天空的,是由彩绘人像玻璃和各式各样的天使像装点。但最值得注意的是,正前方一排排船帆般高低错落排列的铜管。   “那是……?”   她快步跳上了高台,找准位置拉开琴凳坐了下来:“这是我小时候最期待的过节活动了。”斯塔西娅伸出手调试了一会儿,最终弹奏了起来。   随着一阵介于汽笛和吹管之间的嗡鸣,他终于意识到这些铜管是什么了——它们都是一架巨大的琴的一部分。他推开两个摆好的蜡烛,坐在条桌上半仰着头看斯塔西娅,隔着小半个教堂和舞台的高度,她的身影几乎小得能藏在那些天使和圣母像之间,仿佛是提香笔下它们的同伴。   这是他从来没听过的舒缓曲子。她颇有架势地弹完之后,从台上跑下来坐在舞台的边缘,冲他招手。小天狼星缓缓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什么剧?”   “是一首赞美歌。”她晃荡着脚,红色的裙摆泛出波浪,“我妈妈过节有时间的话,就会来这里唱这首歌。我小的时候是我爸爸伴奏,我捧着蜡烛扮演天使。等我能弹琴了之后,就是我来给妈妈伴奏了。”   小天狼星面显沉色,并不像平时探听到她童年往事或新奇事物那么兴致勃勃。   “怎么了?”   不能兼任键盘的贝斯手不是好巫师。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也……试试?”   于是立刻被斯塔西娅按住了肩膀。永远说“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的公主少见地露出了惶恐神色:“你知道修缮管风琴要多少钱吗——最关键的是,这是受《历史文物保护法令》保护的文物,我会被追杀的。”   他大笑了起来:“那你就勉为其难,清唱试试吧。”   她愣了一下,最终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翻身跪坐在舞台上,让裙子像一朵火红的瀑布一样从舞台边缘倾泻了一部分下去,是个相当亲近唯一观众的姿势。   她方一开口,小天狼星就忽然明白了她的母亲为什么从前要在这里练习声乐:与在空旷草地和家中隔音室的效果都不同,这里的建筑构造让歌声缭绕不散,几乎与剧院仿佛。稀疏的阳光从彩窗中透过,一半落在空中高悬的圣母像的沉静面容上,另一半跳跃在她的眼睛、发梢和裙摆间,好像多了一点神性。弗利维的合唱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地窖里达到这样的水平的。   斯塔西娅微微垂下头来,与他四目交接,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一半含情一半无我的飞扬神采:“……昨天我曾失丧,此刻得而赎回,眼盲亦可得见。”   他忽然觉得麻瓜的什么赞美诗竟也不错。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涨潮一般慢慢淹过了他的脚踝、腰腹和胸口。没顶的一刹,教堂里的数十白烛,一排排渐次跳跃起了火光。   她在闪动的烛光里唱完了整首歌,对着观众懒洋洋的掌声静默了半晌。   “我是不是还应该变个什么花献一下?”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很好的道具。   “……不,重点是那些蜡烛。”她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氛围真的是很好没错,但那是晚上祷告礼要用的……”   最终他们不得不拉着手,挨个吹灭了所有蜡烛善后。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整个搞错了orz,我本来捏的是12.23游乐场+酒吧,12.24收礼物+在教堂里过平安夜。结果翻了下原着发现人家是12.25早上才收礼物……我家附近的教堂都是平安夜而不是圣诞节当天有这种唱圣歌的活动诶orz。强行假装这不是个bug好了。   不知道是看推文的时候发现被点名的坑王竟是我更尴尬还是大夏天开着空调写圣诞节更尴尬orz 第32章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暮色已经四合了。   在这样散漫随性的计划下错过制作圣诞晚餐的时间也是可以预见的——更何况斯塔西娅既不会烤馅饼也不善于烤火鸡,因此有着风格微妙的餐品组合也是能理解的: 小天狼星把炸鸡薯条装进盘子里(这是他们在这个时候的街上唯一能买到的食物了),又狰狞着英俊的面孔和斯塔西娅提前订好的贝隆生蚝搏斗——“我真的不可以用四分五裂撬生蚝吗?试试吧,我发现你现在缺少了那种冒险精神。”   忙着做西西里风海鲜杂烩的人在煎蒜片的间隙里投来了一个凶恶的眼神: “我不介意冒险,但我今天晚上必须要吃到一道生鲜的圣诞主菜。如果生蚝缺席,那么就让你顶上。”   他故意曲解这种威胁,吹了个口哨:“我也可以直接顶上——”   “不必了,”她耸了耸肩,“我解剖学成绩很好,不想补课,而且比较希望现在有人可以替我接电话。”   小天狼星已经走向了座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模特拍摄吧。”她把火关小了一点,把花蛤和虾一起丢进深红色的珐琅锅里,在一片水汽里抽空想了想,“之前约了节后去拍封面,只有时尚业的人才会选这种时候联系吧。”   于是他懒洋洋地拿起了听筒:“你好,这里是波尔顿家,我是斯塔西娅小姐的私人助手。有什么可以传达的?……嗯,好的,回见。”他草草在便笺上记了个地名就挂了电话,顺势坐倒在旁边的地毯上,差点撞倒了架子鼓,“他们跟你确认,说拍摄时间不变,仍旧是后天。”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不用嘱咐就自觉地重复了刚刚的促狭说辞: “你好,这里是波尔顿家……嗯?什么时间和地点?哦,我去确认一下,请问你的名字是?”   他把听筒放在台面上,拿着便笺走向正在洗手的斯塔西娅。锅子正咕噜咕噜煮着杂烩汤,她满意地看了看火: “十分钟之后应该就可以了,还缺一点罗勒……怎么了,刚刚那通电话是谁?”   “有个人说想和你见一面,要需要过两天的时间。”他把记录好的时间和地址展示给她看,“这人谁啊,这个时候打电话?真巧,还跟你同姓。”   斯塔西娅脸上的笑容忽然无比微妙。   “怎么了?”他想了想,忽然明了,“哦,是你家的亲戚吗?”   “也可以这么说。来自霍顿街的威尔.波尔顿……一般我会介绍说那是我爸爸。”   一时之间好像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窗外挟雨带雪的劲瑟晚风和灶台上咕嘟嘟冒泡的海鲜杂烩汤。   现在神情格外微妙的变成了小天狼星。斯塔西娅捂着脸,无声地大笑起来。她踱到了电话前拿起了听筒: “啊,爸爸,是我……谢谢,我很好,你也是,圣诞快乐……我替你去拿材料不行吗?好吧,那妈妈不一起回来吗?……我知道了,那么明天在你办公室见……啊,不,是开玩笑的,不是我的助理——是我的男朋友。”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天狼星无辜地摊了摊手,“……嗯,在乐队认识的。好的,我会带他一起的。晚安,明天见,请妈妈也圣诞快乐。”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逃离格里莫广场早早订好的和他准未婚妻家族的圣诞聚会之后,成功地把命运拉回到了一条相似的路径上……他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答应詹姆一起去选占卜课了——哎,麻瓜女孩们!   斯塔西娅从来没见到他的脸上出现过这么恍惚的神色。她想了想,故作轻松地安慰他:“看来这就是圣诞节注定的——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爸爸是非常和气的一个人。你跟他多聊聊你最近看的那些书,他会很开心的,我们家的书店就是他提议投的钱。”   他的心情很难说到底有多么复杂。诚如莱姆斯所说,小天狼星愿意的话,在任何场合都可以装得不错——难道没见过雷古勒斯和西格纳斯装腔作势的样子么?要对付老海象的宴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心里所持的态度无不是冷眼旁观地随时准备应和突发情况,好在这些聚会上搅局。   即便是在詹姆或者莱姆斯家里做客,他也只要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好儿子们和父母的往来,时不时地一点头,附和两句捧场的话就可以了,而不是面对一个麻瓜探究审慎的眼神,谨慎地周旋奉承:就算再迟钝他也能联想到西茜结婚前,贝拉像个老母鸡遇到黄鼬一样审视卢修斯的行径。更何况据他所知,这个麻瓜在大学里任教,拥有的藏书大概能填满整个格兰芬多休息室,奉行的人生信念相当一目了然,而他——连小学都没读过,就连基础常识都还很欠缺,甚至还住在这位波尔顿先生名下的房产里,出入社交场合穿的是他留在这里的西装,就连今天为止花过的那些英镑——也是这位先生赚来给宝贝公主女儿的。   ……想也知道贝拉绝对不会允许纳西莎嫁给一无所有的哑炮的,同样的道理。而且至少一个月之前,他的态度还是——订婚、和对方家人客套周旋、按部就班的毕业再结婚,这些布莱克家理所当然的安排绝不会出现在他的待办事项中。这么庸常而可以一眼望穿的平淡生活听了就让人想夺路而逃。   但对着这双蓝眼睛,过去的冷嘲忽然像隔了层薄纱一样模糊。是仍旧厌恶,还是惶恐,甚至期待?他也说不好。   他紧绷的神经过于明显。斯塔西娅想了想,试图安慰他:“别担心,至少我们是一个乐队的,总不至于自己女儿的乐队同伴都讨厌吧。再说了,当年他高中毕业就直接拉着我妈妈私奔了,不会有人比他更过分啦。”   和詹姆相似的、一切都不用担心被质疑否定、什么请求都可以说出口的娇蛮孩子的态度。雷古勒斯都不曾拥有的特权。   理不清的麻线干脆不要去理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提了一个问题:“……麻瓜法律也规定了不可以杀人,对吧?”   很好,不管怎么说,他在斯塔西娅不可置信的复杂目光里得到了令人略微安心一些的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bad news:后面很多冲突和矛盾,所以我一直卡着不太想写   good news:只是为了更立体一点表现人物,并不影响谈恋爱   有点少,但爹即将上线,就断在这里吧……他是个过分有华点的男人,欢迎无奖竞猜他的华点(。)   之前跟朋友说番外写一个他们在霍格沃茨读书认识的if line吧。基友: 哦,你最讨厌的霍格沃茨爱情故事。我: 啊对对对,跳过那些puppy love和学院家族斗争,一见钟情,第二次就开始开车,在天台上,在级长盥洗室,在扫帚间,在魁地奇更衣室,在有求必应屋,在废弃教室,在宿舍里……   于是我再也没法面对我的剧情了,满脑子都是车。   但我,不会,开车…… 第33章   这种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多数家长对于自己和别人的孩子都有着不同的态度。即便做出一副慈爱模样,对于别的孩子也要用一副挑剔的审视目光暗暗评估一番。   当然,像他亲爱的母亲沃尔布加女士这样对着谁家的孩子都难以和颜悦色的奇怪品种也不是没有,甚至在布莱克家,这才是最常见的。   但斯塔西娅绝没有这样的忧虑:长到二十岁上,她还没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个“不行”。即便是女儿被登了过于火辣的泳装模特照,这两位文雅人也只会笑眯眯地说,维拉真是长大了,实在美人,实在美人,拍得真是好。   于是她拖着小天狼星进到父亲在霍顿街的办公楼里时,两个人弥漫着浓浓的违和气息:斯塔西娅的唇角忍不住地一直向上爬,而小天狼星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警惕着一切似的。   她数不清到底第几次地叹了气:“小天狼星,放轻松,我爸爸不会吃人的。他平时很喜欢和你这个年纪的学生聊天的,评分很高,相信我。”   他慎重地点了点头,把手插在裤袋里,试图表现得浑不在意非常洒脱,但脊背仍然挺得笔直,找不出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显得行动有些僵硬。   她叹了口气,觉得如果今年演出季有人排《图兰朵》,可以向他讨教一下卡拉夫王子说出真名后的心情,却最终没有再说话。   他们停在顶楼深处的一个房间面前(“除了院长办公室,数这间的风景最好了。”),斯塔西娅象征性地敲了敲,就直接把门推开了了:“爸爸,圣诞快乐!”   门后是预料之内的普通装饰,一眼就能看出来房间的主人是个普通的学者。墙上挂着他的博士学位证书和一些最佳论文的奖项,还装点了和不同学生的合影,书柜和办公桌上都摆着满满的书籍和卷宗。其中唯一违和的就是一幅非常摇滚风格的海报,模特女郎穿着不能更短的皮质夹克和短裙与长度夸张的过膝高筒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肢与大腿,伏在摩托车上,性感火热,很不学术,而且过于眼熟。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正站在他身边的这位模特小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威尔.波尔顿先生正站在书柜前端详着文件,看他们进来,他把两个人都轮流打量了一番,才把东西夹进书册放回原处,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圣诞快乐,维拉。路上堵车吗?”   斯塔西娅像投林的小鸟一样亲昵地扑到了男人身边。男人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和小天狼星仿佛,有一副儒雅可亲的面貌,却生得和斯塔西娅不是很像。这他早有猜测,因为她和妈妈安娜酷似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现在看来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都像两汪幽深的泉水,能让灵魂也溺毙其中。   斯塔西娅挂在父亲的手臂上摇了摇头,开始询问父亲是什么时候到伦敦的,是从都灵还是米兰回来的,又问母亲和演出怎么样。在话题滑向圣诞晚餐吃了什么之前,微笑的父亲把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小天狼星:“维拉,不介绍一下朋友,让人家苦等吗?”   这比按了静音键还管用。她立刻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询问,松开了拉着父亲的手臂,轻轻咳了咳:“那么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小天狼星. 布莱克,我的男朋友。”无所顾忌的姑娘还是稍微有点羞涩地偏了偏头,假装无事发生,“这是我爸爸威尔。”手掌小幅度在两人之间来回摆了摆,试图指挥他们在无声之间就能尽快熟悉起来。   小天狼星沉默地接受了指示,率先伸出手,文雅地对着男人一颔首,“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对方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算作回礼:“你好。你现在是哪个学年的?”   已经提前做过功课的人并不慌张,只是微微笑了笑:“我在苏格兰读寄宿制的中学,已经是第五年了。”   斯塔西娅快速替他补充:“是十二年级呢。”   父亲轻轻笑了笑:“哦,十二年级啊。能认识苏格兰的学生,乐队招人真是不容易啊,维拉。”   他抢先一步,替女友解释道:“我家就在伦敦,放假回家过节,所以认识了维拉。”   男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父母很开明啊,能允许你到苏格兰读书,很少见的选择呢。”   只有蠢人才会把这句话理解为单纯的夸赞。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是的,因为一些家庭原因,父母希望我能读……不对外公开的宗教类学校。”   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接受良好:“哦?这么说,你父母是从事宗教类工作了?我倒是和伦敦不少宗教人士都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他们?”   “他们主要经营家族企业。读宗教学校只是一些家族传统罢了。”完全不正面回答问题并不礼貌,于是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父亲的名字是奥赖恩,或许您可能没听说过。”沃尔布加才是那个名字更特殊、经常出来走动的家族话事人,隐去不提能安全许多。   就连斯塔西娅都察觉到了父亲的诘问架势。她插到了这段对话里,强行转了个话题:“快去交文件做认证啦,爸爸,对面不是催得很急吗?”   面对女儿不需要进行看似彬彬有礼的追问,于是审查的态度消失了。父亲换了一个态度,无奈地问:“只是了解一下你的小朋友的情况也不允许吗,维拉?太严格了。”   女儿眯起了眼睛:“不允许,问话处正在放圣诞假期,今天不办公。”   父亲叹了口气:“那么看来代办处今天也不会办公了。这样的话,我虽然没有车也得亲自跑贝尔格莱德一趟了,不过来回只要走一个多小时,而且今天也只下小雨,倒也不算什么。”措辞间似乎忘了她就是个开了车过来、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往返的人。熟悉套路的女儿咯咯地笑了,转到了父亲书桌前:“是这个文件夹吗?我只要拿给大使馆请他们审批签字就可以了吗?”   父亲果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没错,我和校长都签过字了,只要过两天我亲自去领就可以了——很珍贵的原始卷宗,是卢森堡王室和中央博物馆共同所有的,所以手续繁琐一点。”   她摇了摇头:“只要妈妈不在我就会被这样奴役——好啦,我给你去送。”她望向男友,“一起去吗,小天狼星?”   但邀请被父亲打断了:“为什么不让我带他参观一下校园呢?我订了附近的餐厅,你快去快回的话正好赶得上,不是更方便吗?”   女儿再次眯起眼睛瞄了父亲好一会儿,小天狼星点了点头,“没关系,你去吧,我正好和波尔顿先生四处走走。”   看着斯塔西娅带着担心的目光关上门走了出去,小天狼星半靠在办公桌上,直接开口了:“您有什么想单独问我的吗?”   “倒也没什么。”波尔顿先生转过身来,对着小天狼星似笑非笑,“今天能看到你,我其实也不太意外。那孩子一贯是这样的风格,喜欢什么就非常投入,就连男朋友都要交能陪她一起做事的伙伴。”   “我不太懂什么意思。”他欠了欠身,以应付课堂提问的方式不动神色地假装听不懂弦外之音。麻瓜也不会有一见面就把女儿的男朋友处决的传统吧——   “她现在住的公寓虽然在她名下,但管理处仍旧向我汇报。”波尔顿先生轻描淡写地说,“在处理不动产经纪人和银行给我的文件时,偶尔额外得到了一些关于女儿的情报,稍微有点在意,我想你也可以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   ……果然。小天狼星张了张口,试图解释一下最关键的问题:他在伦敦地下有数不清的金子,只是昨天刚刚才拿到了他的金库钥匙——或许第一天认识就住到对方女儿家里才是最关键的?   对方似乎料到了他想说什么,抬了抬手,“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紧的是,你又了解她多少呢。”不难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能在伦敦中心区的地段有一间最上等的办公室,他的眼神突然灼热刺人得像刚淬过火的剑,“你们玩得到一块儿,这也没什么。但记得最好离她远点,这对你们都好。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小天狼星收起了垂首听训的乖学生样子,把一只手插回到了口袋里,懒洋洋地咧嘴笑了笑,“我不明白。明明都站在伦敦的地面上,有什么不同的世界?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演出的故事,都介绍得很清楚——也没什么非常不同的。”他试图开个玩笑,“硬要说的话,那些歌剧曲目记起来挺麻烦的,但也不是很难懂。”   “那是因为她是个有耐心的姑娘。”对方不接受这个解释,“但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是不是只对你有过这样的耐心、又能持续多久呢?她的保护欲和责任感很强,想照顾人的时候当然无微不至。但维拉只会往前走,不会回头。”男人忽然笑了,“你可能不太清楚,她似乎格外偏爱十六七岁的黑发男孩子,前几个男朋友都是这样,从七年级开始就是——不过也仅此而已。”   其实这并不比沃尔布加的话术来得精妙多变,他已经没少听过了。霍格沃茨里,在三年级就开始约人去霍格莫德散步的学生也数不清有多少,这也没什么。但小天狼星忽然想起几周之前,在她饰物架上发现的麻瓜照片——那张和一个陌生的麻瓜男生的、她从未像其他照片一样挂在显眼地方却精心收拾起来的合影,以及她几乎不会主动提起的大学生活。   她似乎确实是个不愿回头的人。   但小天狼星此刻不愿多说,只勉强扬了扬嘴角:“是吗?那……”   在他想到好的方式结束对话之前,走廊里再次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威尔.波尔顿先生整了整西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维拉回来了。我们会忘掉这些对话,一起享受一顿愉快晚餐的,不是吗?”   他干巴巴地回答:“啊,是的,我当然也这么相信。”   --------------------   作者有话要说:   爹 is like:怎么劝女儿不要随便收养流浪狗,有狂犬病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正文只会出现一次(x)不是恶婆婆戏码啦,不要讨厌他,我努力往好的爹味上表现了一下…… 第34章   出乎他意料的是,威尔.波尔顿来去匆匆,并未在伦敦逗留,而且此后仿佛忘记了他曾经咄咄逼人地抛出了一些相当难以回答的问题来质问这段恋情,反而很和气地拿他的收藏品钢笔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了小天狼星——当然,他毫不怀疑,这只是因为把精心准备的礼物交给女儿时显得不过于厚此薄彼。   他坐在茶几旁摆弄着那支圣诞礼物,如同她父亲暗暗期望的那样,并没有把任何疑惑和不快带给斯塔西娅。   她果然也没有察觉到很多不快,只是在补口红的时候特意说:“你看,青金石色的金帽744,数量应该还是很稀少的——爸爸肯定是用心给你挑选的。”   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把那支据说价值不菲的万宝龙丢来丢去做抛接,让它在空中像马戏道具似的转着圈,“是吗?倒是没怎么看到过麻瓜出身的学生在学校用钢笔。”他耸了耸肩,顺势换了个姿势倚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穿衣镜里正在忙着调整发型的斯塔西娅的倒影。   ——有些困扰是可以轻易说出来的,比如“燃气灶怎么用”“吸尘器怎么用”“可乐是什么”,作为今日愉快话题的一部分,总比干巴巴的“你好吗伊万斯”高明多了。但另外一些不是。古灵阁的金库钥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徒增了新的烦恼:他忽然意识到,斯塔西娅把他从路边捡回家的时候,真的在乎他最终在这里会吃掉一磅面包还是十磅吗?她首饰盒里的珠宝甚至比他几个堂姐的加起来还要丰盛,纳西莎成年时只有沃尔布加大发善心借给她的妖精出品的月长石头饰,而斯塔西娅自己就独占约瑟芬皇后从前的一顶冠冕,纳西莎的订婚礼物只在能随便某一年出现在她的圣诞树下面,作为一个比较受欢迎的小包裹——这和藏在家族金库里的金子数量倒没什么关系,只是波尔顿家习惯了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先行过目。   那么他还能为波尔顿小姐增添些什么呢?   他把随手乱翻的摩托车订购目录扔到了一旁,恼火地盯着墙上的海报,发觉她的同事里就充斥着大把的英俊男孩子,还非常了解她的工作和兴趣。即便是圣诞节后他们也能随时出现在片场,可以随时殷勤地问“你好吗波尔顿小姐”。   ——至于魔法,他更想把雷古勒斯抓过来洗洗眼睛好好看看:他实在希望麻瓜也可以所谓的觊觎魔法,而不是在他变出颇为复杂的变形术、把雪糕棒变成会飘落星光的玫瑰时坐在沙发上礼貌性地赞叹拍手,和看到路边演杂技变戏法的街头艺人差不多——她对拉小提琴和吹长笛的态度还更好些呢,会给十镑的纸钞。相反,从麻瓜的音乐、麻瓜的科技里,偷窃到了不可量估的快活的人是他。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神色沉郁。   斯塔西娅终于完成了发型,满意地对着镜子照了照,走到起居室的另一面墙前把贝斯从架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他:“走吧?希望今天不堵车,不然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彩排了。”   他们的乐队主唱斯蒂芬最终还是签到了很好的唱片公司,但在酒吧College的演出签约了整个冬天,于是尽管不再那么需要精心的准备,但固定的一些场次还是要作为驻场乐队出现的。自从没有了不拖累他人的需要,小天狼星自我发挥的空间变得更大了,因此通常他还是很兴致勃勃的。   ……但不是现在。   他沉默地接过了琴盒,甩到了肩上。   “怎么了?”她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宠物狗突然不那么期待出门兜风了一样奇怪。   “没什么。”他干巴巴地回答,“我只是在想下次应该给你爸爸回点什么礼物。”   “这个啊。”斯塔西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想了想,“羽毛笔?或者什么你们巫师之间流行的乐谱?只要说是苏格兰民谣就可以了吧。不过他不是很在乎回礼,别担心——不管怎么说,你还在上学呢。”   她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他此刻格外不想被提醒年纪,于是只阴沉着脸看着窗外,点了点头,“嗯。”   谢天谢地,伦敦还没有从节日的气氛里完全苏醒过来,仍旧懒洋洋的,因此交通并不拥堵。于是他们顺利地赶在彩排时段之前到了场地,可以多一些时间调试设备。他躬着腰斜靠在墙边,等着前面的人试好拾音器之后传给他调试,百无聊赖地一遍遍给贝斯紧螺丝。   不知道是谁路过,粗鲁地几乎撞倒了琴盒,差点砸在他握着螺丝刀的手上。要么是琴要么是另一只手,险些出现一个受害者。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抬起头要叫住对方——忽然一个危险的笑容爬了上来,如果是在霍格沃茨,鼻涕精接下来通常就要倒霉了:“啊,我以为是谁呢。”   是个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的男人——之前在背后诋毁斯塔西娅而被他打了的那一个。他盯着小天狼星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露出一个恍惚的蔑笑:“啊,是公主的小跟班。那位公主还没厌烦吗?不错啊,看起来你交了好运。”   小天狼星缓缓站直了身体,眯着眼睛:“看起来你今天很活跃。怎么,突然觉得状态很好?不会又是几下就被放倒了?”   对方莫名其妙地咧着嘴大笑了起来:“那当然了,这可是缅甸来的好货——哦,你跟着那位大小姐,当然不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起来你有很多想说的,真是太巧了,我最近恰好也很有时间——为什么演出之后不约个地方好好聊聊呢?”   男人一愣,又开始大笑:“小子,你这是很想找不痛快?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去找妈妈。”   前面的人在示意他结束了调试。小天狼星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把贝斯背在了身上,提着琴盒往舞台方向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在对方耳边嗤笑道:“是吗?可能今天有一个人会哭着回家找妈妈,但我觉得不是我——上次你就是这样做的,我猜?”没提琴盒的那只手架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我说了,演出之后见,不擅长打架难道也不擅长英语吗?”   对方被大力格挡开,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才站稳,“行,你等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因为有这种剧情所以我一直卡着不想写,果然就很不好写……我又要开始摆烂了。   想看评论。 第35章   近来格外沉郁的小天狼星今天演出的效果尤其地好。   斯塔西娅颇为惊讶。她把毛巾搭在脖颈上,接过小天狼星递过来的水却不急着喝,上下打量他:“你偷偷增加练习量了?今天配合得真的很不错——听下面的尖叫声就知道了。”   他咕咚咚地喝掉了半瓶矿泉水,非常随意地把剩下的一点扬在了自己头上。水珠挂在半长的黑发上,又快速地被甩掉了,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晶晶的弧线,显得他是条热爱玩水的大型犬似的。   “没有,只是遇到了比较有趣的事,有点兴奋——你不是还要听后面的演出吗?”他不动声色地滑过了这个话题,“来得及吗?”   前台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显然是一段表演又要开始了。他们在节目表比较靠前的位置,后面有不少斯塔西娅感兴趣或者相熟的乐手,于是她快速地喝水擦干,挥挥手顺着侧幕跑到观众区去了。他一向是懒于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因此理所当然地留在这里休息,散漫地收拾着斯塔西娅放在化妆台上的小东西。   但今天显然有比休息更有趣的事——没过一会儿,有趣的人就如约找上了门来。他懒得记渣滓的名字,但这张脸还是很熟悉的,只是今天似乎格外亢奋,显得红光满面。   “小子,让我好等。”   小天狼星把露指的朋克手套扔在斯塔西娅的化妆台上,拧着脖子活动了一下,“这是我要说的话吧——怎么,准备好再一次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求饶了?”   男人的五官都扭曲了,脸颊上的肌肉不正常地抽搐跳动着,“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比划比划?”   “好啊。”   他们走到了College的后门停车场。小天狼星看着男人顺手拍了拍旁边一辆摩托车车头上的灰尘,忽然有了想法:“那是你的车?”   “怎么样?不错吧。”口气非常自豪。   “我还以为是给婴儿玩的摇摇车呢。”他嘲讽道,“经常被人行道上的轮椅超车吧。”   “我看你是想找死——”他略微侧了侧身体,躲过了男人的拳头,顺势架住了他的手臂,只轻松把他推了个踉跄。他盯着男人的脸有好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总在酒吧后街像个狒狒一样推搡有什么意思呢?你又打不过我。难道不知道文明人的做法?”   “文明人?”对方不以为然地嗤笑了,躁动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臂,“行,你说说,大小姐都带你见识什么文明了——床上的?”   小天狼星危险地在夜风里眯起眼睛,显然恼火极了,但压抑着没有发作。   “你的儿童代步车改装过?能在高速上跟上车流了?挺不容易吧。”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随便指了指停车场深处预留车位的一辆锃亮的新摩托,“……文明世界早就开始做特技、玩竞速了。你这辈子还没试过吧?”   那是斯塔西娅寄存在这里以便就近送去保养的摩托。大型机械的出厂配置就决定了它们的格差。而搞地下摇滚的乐手没有多少经济状况良好的,他们辛苦购置零件考量改装的摩托,性能却很难战胜在厂商花大价钱下个漂亮的订单的原装货。这辆车抵得上某些地段的一套小公寓,于是男人眼睛都直了,但还是嘲讽道:“开什么玩笑,以为花点钱装装样子就能拿出来吹嘘了吗?马力没开到一半就吓得要尿裤子了吧?别再摔下来把腿砸断了。”   小天狼星敏锐地注意到男人的手不自然地颤抖着。他抱着双臂,朝着外面马路的方向偏了偏头,“找个地方试试?到底谁是软蛋,这不一目了然么?”他甩了甩被风吹乱的头发,像一条不耐烦的德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谁都能攀附公主的,你说呢?”   男人气得直接发动了他的车:“走啊!”   ——成了。   蠢货。他暗暗笑了。   “绝对不可以——”   另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了,而且要命的非常耳熟。争执中的男人们同时回头看过去:斯塔西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抱着手倚靠在门上,头发被一只枝型的发饰松松地抓了个髻,散落下来的碎发被风吹得上下飞舞,让板着脸孔的姑娘活像蛇女美杜莎。   “哟,大小姐看得很严。”男人吹了个口哨,被小天狼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斯塔西娅快步上前,凑近盯着男人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没人要跟你去赛车,你要是不想死,劝你还是回去找你的伙伴们一起,好好保持双脚在地上呆着。”   小天狼星皱起了眉:“这没什么——”   “闭嘴,我回去再跟你说。”她一把扯过他的手,拉着他绕着男人走到了停车场的另一头,把他塞进了副驾驶,狠狠地摔上了车门。   他们在回到公寓之前几乎没说话。斯塔西娅把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一瓶橙汁喝干之后才开口:“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很危险,如果你想骑车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他皱着眉头回答,眉心要蜷成一团了,“你也看到了,我早就学会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都要被这个答案气笑了:“你现在上路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无证驾驶,好吗?我们平时预约的场地没有人,但你开出去,如果在路上遇到了卡车怎么办?”   又来了,令人不安的监护人一样的口气,简直像伊万斯对着一年级的那群小鸡仔。他真的烦躁了起来:“我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用这么担心好吗?如果遇到了情况,我带着魔杖,随便哪一个咒语,盔甲护身,漂浮咒,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只是稍微有一点冒险而已。”   “稍微有一点?”她被哽得忘了要说什么,“好吧,就算你自己偷偷把车开出去,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你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吗?College里不是每个人都很安全,所以我和很多人也并不来往。你知不知道他们中有很多瘾//君//子,会在上台前注射//药//品找刺激?”   “随他去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家长。”小天狼星不耐烦地回答。   她被话里的冷淡几乎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试图解释:“你可能不太明白,看他的样子,恐怕有很高的概率注射了管制药物。这个时候他是极度亢奋没有正常判断和反应能力的,你不能答应他去赛车。”   他好像一点也不惊奇:“他自己找死,为什么要拦着他?”   “因为我的工作就是不让人去死——”她忽然卡住了,语气也平缓了下来,换了个话头,“……你看出来了吧。”   “什么?我看出来什么了?”   她冷静下来,做出了个意料之外的推断:“就算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当时的状态明显是非常不正常,这你看出来了吧——面色发红,瞳孔放大,过于亢奋,面部肌肉不时抽搐,四肢颤抖。为什么还答应他做这样的事情?他今天怎么招惹到你了?”   他不想提那些涉及到斯塔西娅的污言秽语,故作轻松地想开个玩笑:“他只是可能想探索一下解决问题的新方式吧,顺便开阔一下眼界,学点新知识。”   斯塔西娅突然顿住了。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是你故意提起来要去赛车的。”   小天狼星突然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不该提到“新”的,这样到底谁出的这个主意不是很明显了吗?但这时已经晚了。   “他不是主动想起来这桩事情的。也对,我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平时会去竞速,最近把车子停在这里?他更不可能知道你也会骑摩托——你是故意提起来的。”她大为不解,“就算你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不正常吧?他可能是疾病发作了、喝多了,也有可能是突发的精神障碍症——就算你们巫师也会有被人控制之类的情况吧?你知不知道这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小天狼星终于在这连珠炮似的诘问中作声了。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的发丝散落下来,略微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斯塔西娅比他也矮一些,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妙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甚至有一些她不理解的恶意。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呢?是他自己不知死活地侮辱你,也是他自己找上门来非要和我比试个高下的。行啊,我给他个机会满足他,这不好吗?我强迫他做什么了吗?这不是他主动要求这么选的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残忍的冷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满足他的好奇心,给自己减少点麻烦,到底有什么不对的。”   斯塔西娅几乎被惊得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声音:“过程上是这样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实际上就是故意杀人?”   他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你爸爸说得没错——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并不了解我,我的过去可能是我编造的,或者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他忽地抬起头,眼眶中是隐藏不住的激烈情绪,“这不是第一次:我真的试图弄死一个人,而且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和你相似的烂好人。”   来吧。他做好了为一切的埋单的准备。坟墓樊笼一样的糟糕姓氏也好,对麻瓜世界的浅薄无知也好,完全通过幸运得到的青眼,或者过去做过的任何事都好,不如直接戳破来得痛快。遮遮掩掩粉饰太平而得到的假货没什么意思。他准备好她的失望和诘问了。   她似乎被彻底激怒了:“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如果我说……”   小天狼星得逞的、痛快的笑容凝固在唇角。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不不,他没听错。对面那双蓝色的眼睛突然像池水暴涨一样,痛苦、懊恼和愤怒瞬间盖过了其他情绪。   “——我真的杀过人呢。”   斯塔西娅刚刚是这样说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520:狗子哥抱妹成功。   今年520:……   卡在这里肯定能收获很多评论……的吧?恶劣的我满意离开。 第36章   最终,他们在地毯上各自占领一端和一堆啤酒,表情非常微妙:脱口而出了自己希望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实属计划之外,换来的不是恋人的安抚抑或批评也出乎意料——但谁也没有预料到还会有更加离奇的选项:对方抛出了个同样份量的秘密。   不,这点有些难以判断,因为双方都在暗暗纠结到底哪一边的陈情听起来更离谱:这一切听起来像个杀人未遂和既遂者的内部经验交流会。   消耗了三罐啤酒之后,小天狼星首先受不了这种沉默和斯塔西娅脸上时不时浮现的隐忍神色了。他把那桩在心头笼罩了几个月阴云的事故讲了出来:一次临时起意、手段高明但并不成功的鼻涕虫清扫计划,最终换来的只有詹姆罕见的暴怒、邓布利多透过半月形眼镜的凉凉一瞥和莱姆斯保持沉默并回避单独对话的大半个学期。   以及他心知肚明的是,对内情略有耳闻的人背后指指点点:果然还是个布莱克,流着那样的血。   脱口而出时的决意和畅快已经消失了。他有点忐忑于斯塔西娅会怎样评价。她是个恣意但很有道德感的人,而折两个特点似乎会导向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她没有作评,只是静静地又喝干了一罐啤酒,把捏扁的易拉罐扬手投射进垃圾桶后,开口讲了自己这边的故事。   这是斯塔西娅作为一个医学生在剑桥的第四年。按照规定,三年级的夏天开始,学生们就要进入医院作为助手,进行临床观摩教学和基础操作的实践,开始他们的轮转实习。这将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   她被分到了格林尼治的一家慈善医院,作为实习医生在肿瘤科开始了第一轮实践。她的主管医师在多家医院有兼职,于业内很有名气,每天手术的日程安排就像他私人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一样密密麻麻。她可见的光辉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将满十五岁的男孩。他年纪不大,但病程很长,胃癌转移扩散得很严重,在斯塔西娅轮值开始前不久刚刚从儿童医院转到这里来。   她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了一只小天狼星非常眼熟的盒子:那里藏着一张斯塔西娅和不知名麻瓜少年的合影。少年的影像被锁在不能动的纸面上,带着一个虚弱却灿烂的笑容,有些卷曲的黑发、深邃的眼眶和微深的肤色,笑起来刚好能露出一边的虎牙。   她对着照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我犯了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二级谋杀。”   悲惨的重症病人和过份自责的新手医生。他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于是尝试询问:“你没有准确地完成任务?或者你忘了?”   “恰恰相反,我记得实在太牢了……”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和斯塔西娅年纪差得实在不多,相处得也很要好。他常常自诉腹痛腹胀难忍,这原因也是一目了然:腹腔中到处转移的肿瘤使他产生了大量腹水,而利尿效果却很差。斯塔西娅十分用心,按照手册申请给他抽腹水。   “我连续三天里每天都为他抽2000cc的腹水。他腹胀消除就舒服多了,精神也好转了。结果第四天就开始肌酐飙升,蛋白急降到几乎没有……次日早晨就过世了。”她哽咽了一声,“那天早上是大查房教学,突然紧急呼叫就响了,还是蓝色警报。我还想应该不会是他吧——结果就是他。”   小天狼星假装没看到她悄悄扭过头去擦眼角的一点泪花。回过身来,她就把木盒里的响板取了出来:“他出生在西班牙,过世前几天的晚上是我值夜班。他精神很好,和我讲他小时候在安达鲁西亚玩耍的往事,讲他去世的妈妈以前是个当地有名的弗拉明戈舞者。我就给他唱了一小段《爱情是只自由鸟》,他把这个送给了我,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明白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忽然产生了一种羞愧。那种羞愧是生者对逝者的,也是对他之前为这段关系做的无由误解。他刻意不去想,只是问:“但为什么……?   “抽腹水会导致腹压下降,然后腹水产生也就会变得更快……肿瘤患者的腹水里有大量的蛋白,低蛋白状况下像我这样高频率大量地进行抽腹水,只会导致低血容量休克。”她把脸埋在手掌里,“那一阵科室的病人多,各种情况也复杂,主管的医师没有仔细交代要求。但……但我如果不那么执着地去抽腹水,而是把他的情况仔细研究拿去讨论呢……内科的教材上明明写过类似的案例——或者哪怕偷懒一点也不会这样。”   “后来我想……这或许都是因为我想向别人证明,课程成绩永远第一的波尔顿实操技术也会过人一等。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我真的把那些知识都用心学进去了的话——”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惊讶极了,“这太可笑了——那所有的医院都关门好了。庞弗雷女士,哦,她是我们的校医,她也有失误的时候啊,把詹姆要喝的生骨灵拿成了便秘药水什么的。”   “那不一样!”笑话没有奏效,反而把她惹恼了,“你懂那种感受吗?从我一年级开始,我们就要做各种练习各种实验。这,这,还有这——”她在客厅里随手比划了几下,“这里原来都是人体模型和解剖图。你知道我解剖过多少的动物吗?我安乐死过的兔子,够给你们学校所有人当几年的圣诞晚餐!”她声音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们永远被教育说这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为了病人和科学而做的必要牺牲,但我,我杀了那么多小生命之后又给谁谋到幸福了?”   小天狼星皱紧了眉毛,对这个说法相当反对:“难道换成别人就能永远毫无差错的治疗好一切病人?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他病情太重了,稍微有一点波动身体就适应不了了吧?”   她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至少不会是因为我的误判而有人死去!”   “你这只是害怕失败,想逃避现实才给自己找的借口。”   她反唇相讥:“当然,你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喝啤酒,既不用给自己的病人开死亡证明,也不用躺在太平间里,更不是用当给培养庸医练手而丧命的实验动物,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小天狼星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捏住她的手,厉声说:“可以啊,为什么不用?我就站在这,你要练习就尽管拿去用好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多几条刀口、少几个零件,大不了就死掉了么——你要是乐意,这有什么不行的?要我说就算不是你动手,这么死掉也比给狗屁家族奔走高尚多了!”   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手腕拧掉了。斯塔西娅被他的回答吓了一跳,奋力甩开他的手,惊疑地下意识反驳:“你说什么蠢话,你又不是实验犬——”   话音被她吞在了喉咙里。小天狼星不适时地露出了得意的挑衅笑容:“你才是在说蠢话。”   几秒钟之后,黑发灰眼的英俊少年从她的公寓起居室里消失了,原地出现了一条熊一样大的、纯黑色苏格兰牧羊犬。   --------------------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诈骗。我在大纲里这么写的时候就爽到了,嘎嘎——这就是我为什么特别把她捏成了医学生……   小狗是勇敢的格兰芬多性格,她不是,某种意义上是反向虫尾巴,平时可以挑战一切,等到戳中痛脚的重要事情失败了,她会跑,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了。这就是小狗能带给她的。   医疗案例改编自知乎 银闪 的回答。 第37章   她目瞪口呆了好久,直到大狗不满地对着她吠叫了两声才慎重地开口了:“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到底是人变成了狗,还是狗一直在假装人?”   黑狗扑了过来,把她推倒在地毯上,接着变回了少年模样,伏在她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劝你换个提问的方式?比如说——小天狼星,这也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斯塔西娅已经忘记了刚刚争执发泄时的愤怒和懊恼,她呆呆地从善如流:“好的,小天狼星,这也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露出了大狗被顺毛摸了的表情:“这是阿尼玛格斯,非常稀有的能从人变成动物的魔法,本世纪只有七个注册在案的阿尼玛格斯。”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期待夸奖的口气说,“我,詹姆和彼得都是阿尼玛格斯。”   “一百年只有七个,你们宿舍就占了三个?”她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而且还是几个在读生?这个技术听起来不是很受欢迎的样子……”   他不自在地松开压着她的手,挪开了眼神:“是在魔法部注册的只有七个。”   完蛋。斯塔西娅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事风格,领悟到了未竟的话语:“……你们三个都没注册?没注册会怎样?”   “嗯……会被抓到阿兹卡班?哦,就是巫师的监狱。”   她坐直身体,露出了牙疼一样的表情:“我就是觉得有点微妙……”   “什么?”   “我妈妈,她从来对我的期望都很简单:好好活着,别进监狱——不然探望起来太麻烦。你……”她无力地捂住脸,“好像已经达成了不少入狱指南上的任务了吧?千万别让她知道这些内容,好吗?这以后就是我对你的期望。”   奇妙的家庭教育。他大笑起来:“这真是个远大的目标——我会努力的。”   “而且不是努力循规蹈矩,是努力不要被抓起来——”她绝望地补充道,“把魔法的存在透露给我,在校外使用魔法,自己偷偷练习阿尼玛格斯,还把同学差点……”   她忽然顿住了。但小天狼星接了下去:“还把同学骗到了狼人面前,差一点就谋杀成功了。”他冷冰冰地扯了扯嘴角,“阴森森的蝙蝠,伸着长鼻子到处打探消息,和他的几个同伙偷偷摸摸地研究黑魔法,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巴不得一毕业就去亲那个老家伙的袍角来学几个可怜的魔咒屠杀麻瓜——全校没有几个人不讨厌他,但只有我这么干了。可能这就是流着疯子杀人犯的血的结果吧。”   灰眼睛盯着她,似乎很想听到斯塔西娅式、带很多高深的文词的长篇论断。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小天狼星。”她抱着手臂,想了很久,“在我很小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我爸爸还没有博士毕业,还要打工赚学费。我妈妈也没有现在的这么多头衔,拿到一个好的机会需要应酬很多,都受过很多的为难——我是真正希望那些讨厌的人都可以死掉的,小天狼星。他们都死掉的话,我爸爸妈妈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也能早点回家了。”   他指出了其中的不同:“但你没有真的去做。如果几岁小孩的幻想也能拿来审判,那伏地魔的竞争压力可太大了。”   “好吧,换个角度。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想人人都愿意拿著名单,把未来的纳粹党首掐死在摇篮里。但那应该是为了公义——而不是想虐杀幼儿的愉悦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主要还是因为我讨厌他。”   “我讨厌在歌剧院里开闪光灯拍照的观众,也讨厌一直聊天不给我上菜的服务生,也讨厌那些发动战争、杀害了我母亲亲人的纳粹党人。但你知道这是有区别的,我可不希望把观众和服务生因为这种小事送到绞刑架上,我私人的不快到公允的消除不义还有很大差别。”   他听出了隐晦的、对于部分行止的反对。但还有一部分似乎在前提假设里就得到了肯定,这让人有点不可思议:“邓布利多没有明说,但他显然觉得这几乎可以算一场谋杀了。”这是他最想了解的她的态度:如果他是会发起谋杀的人呢?她还会用这样可亲的态度面对他吗?   “战争时期的话,这是必然的手段吧。不过你们都是未成年人,还是在学校……”斯塔西娅摸着下巴想了想:“所以詹姆处理得蛮好的。如果真的得手了,扫尾会特别麻烦吧。”   这个重点找得稍微有点奇妙了。“什么?”   “嗯?这也没办法吧。”她有点迟疑,“我不会想主动和杀人犯有什么交集,但如果我信任的至亲这么做了……也只能帮忙按最优的方法处理了,不是吗。但这没必要——就不能让他直接被开除了吗?搞黑魔法的看不看学历?”   他忽然对女朋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说真的……你不觉得问题最大的是,这个狼人其实是你的室友吗?我是说,这会给他惹麻烦的吧。按照我们的法律,呃,可能会直接扑杀的吧?”她看着小天狼星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又想了想,“或许可能会被强制隔离。”   “啊,没错。”他语气格外不善,“所以后来莱姆斯一直不太愿意和我说话……这点我确实很抱歉。”   “你事先没料到吗——我是说,可能一个人会死,其他的几个人都会被开除什么的。你也不是愚蠢得想不到这些。”   他的语气超出意料的轻松:“哦,也不是想不到。我只是懒得去想那么多结果,选择是他做的——这就全靠运气了,不是么?人总要有一点冒险精神。”   对此斯塔西娅不置可否:“那你会后悔吗?”   “我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斯塔西娅,我只是觉得我本应该处理得更好一些。”他正色道,“那么你后悔吗?”   她对话题的转移始料未及:“我?”   他灰色的眼睛把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照得无处遁形:“你还是想当医生的,不是么——别急着否认我,你没那么喜欢摇滚吧。”他用下巴指了指CD架,“大部分都是歌剧和古典乐的旧版CD,还有黑胶唱片,非常认真地分类收藏了。那一点摇滚乐的都是全新的,还有不少没开封的。你要真的想从此以后做一个摇滚乐手,你不会这么做的,斯塔西娅。这样看来,你如果真的想回到舞台,其实也会选老本行,不是吗?你还在等着,你觉得你可以回到医院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尝试一些我没做过的……我不敢放弃,所以只申请了休学。”她不安地抓乱了头发,“但我真的也不敢回去,我会忍不住想到那天的事情,想到我要是那几天请假了,他就不会死了。”   “他只会很遗憾临终之前没有人非常在意他是否会痛苦,并为解决这个麻烦事而不断努力过,在他身上花了很多时间。”反对意见快速地出现了。他自在地靠在沙发上,语气坚定:“大胆去吧,斯塔西娅,像个格兰芬多一样,英勇无畏。”   动人的话里有个逻辑缺陷:“……但我不是格兰芬多啊。”麻瓜姑娘挑起了眉。   “看在戈德里克的面子上,我的份儿已经够我们两个用了,维拉。”他懒洋洋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到医院去吧,斯塔西娅,不要害怕,我会陪你一起的。”他不正经地指了指自己,“我用专业的当狗经验向你保证,大家都愿意为这样美丽的女士在科学上有所进益做出一点奉献的。”然后就被瞪了一眼。   一九七五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早上,在小天狼星热切的注视下,斯塔西娅深吸一口气,最终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是的,先生,我申请尽早回去。是的,我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身体也很健康,十分感谢您。”   她放下听筒,对着小天狼星比了个成功的手势。于是他欢呼一声,顺手点燃了费力拔焰火。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初勾画这一段讨论的时候其实是想表达一些我对这个事件的理解:他不是鲁莽得想不到结果,是觉得“最好最坏的结果都无所谓吧不太值得我花时间思考”,同时小天狼星本质也还是有一些来自天性和家庭教育的冷漠和疯狂偏执,但重点还是他本性善良>对讨厌的人会比较残忍但好在基本只讨厌邪恶的人,这样子。   不过几年之后,被某些粉丝跳脚跳烦了……拜托当时尖叫棚屋时某人要是直接死了后面詹莉也不用那么窝囊地被人开门杀了 你们凤凰社就不能直接把食死徒都干掉吗,就那么几个人而已,烦。于是对话人斯塔西娅的立场被我从守序善良直接拧成了混乱善良。谁要花休息时间写心疼路人甲的文字哦(。 第38章   一九七六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斯塔西娅带着小天狼星回到了剑桥。寒假还没有结束,这座依托大学而运转的城市似乎还在昏睡中,过于安宁了。   但斯塔西娅没有办法再享受假期了——或者说,她的假期已经太长了,自从十月中开始她就不曾再去过轮值医院了。在重新开始她的轮值实习前,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但这不是畏缩恐惧的裹足不前,只是一些剑桥学生的特性:该复习了。   而小天狼星兴冲冲地开始了他的特长:在学校里四处探险。他生在巫师世家,全家人都是霍格沃茨的毕业生,因此对他来说,如果不是还有许多密道,霍格沃茨反而没什么神秘感,全都被他当成摇篮故事听过了。但斯塔西娅的学院就不是了,什么东西都那么陌生新奇。   他提问题的频率几乎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斯塔西娅,这幅画里画是什么?”他懒洋洋地端详着挂在一面会发光的墙上的装饰,“冬夜里的雪松?”   她抬起头看了看:“……那是一张放大的CT局部图片,拍的是人的肺,哦,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早期肺腺癌。”   他充满兴趣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了起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到了另一面的台子上,“那这个呢?看起来很像粪石。”   模型被他挡住了,斯塔西娅侧着身子看了看,强忍着笑回答:“……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很想知道。”   “是什么?”他变得更好奇了。   “一组不同病变状态的前列腺模型。”她指了指另一个模型,“以防你再问,请和这个搭配着看。”   小天狼星打量了几眼那个造型奇特的模型,灵光乍现间得到了答案,因此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你们麻瓜医生……还真挺有意思的哈。”   她把这句话当成夸奖:“那当然,多谢夸奖——我就是觉得非常有趣,才下定决心要当医生的。明明都是同样的细胞组织,却能发展演化出这么多不同情况,千变万化、永远没有终点,而我呢?我可以在这里抽丝剥茧得到真相,还可以按照经验去耕耘创造,而每一步——我都能挽救一些生命。这难道不是最值得奉献终生的吗?”她笑了起来,“我喜欢唱歌,但我可不想把推敲考究一个三百年前写好的哆要怎么发声当作我一辈子的事业。”   他被这个笑容感染了,也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好吧,就这样忘了那个令人尴尬的模型吧。   她整理好了在这间教学室存放的材料,拉着他回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是二十几个学生共用的开放区域,在一个狭长的、类似厅堂的房间里,周围环绕着一些小间的私人办公室,那是属于教授们的。这个房间朴素得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墙上镶嵌了一副写满了文字的石板。   小天狼星凑上前去:“这是什么?”   “希波克拉底誓词,上边是古希腊文。”而下面的是英文。   他依稀有印象,她曾经对着雷古勒斯神采飞扬地说她是“阿波罗的信徒、希波克拉底的门生”:“那是谁?你们院长?”   斯塔西娅不理他,只把双手举到面前合十,念了起来:“……阿波罗、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和其他诸神为证,我当尽我所能,遵守为病人谋利益之信条,并检柬一切堕落和害人行为。我必不将危害药品与他人,并不作该项之指导。我愿以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的职务。”她对着悬挂的希波克拉底誓词原文,念了她们当年宣读过的那一版本。   原来是类似梅林的存在。小天狼星看得仔细:“你少念了很多啊。”   斯塔西娅解释说:“时代变了,技术进步了,医学伦理也不同了。当年执行结石手术是危及生命的冒险行为,现在并不是了。堕胎也是——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她耸了耸肩。   他伸手指了一行字:“我觉得这条蛮好的,还是应该留下的。”   那里写着不与病人有情感纠葛。她瞪了他一眼,“闭嘴。我还没说完呢。”她又把双手合十在面前,“也请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见证,我必以无上的勇气行我当行之路,尽我应有之义。”她把脸转向小天狼星,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我绝不退缩。”   他亲了亲她:“好女孩,代表戈德里克奖励你。”   他们在这里待了三天,斯塔西娅把所有的实验室几乎都转了一遍,把能自行完成模拟的操作全都模拟了一遍,又把她留在办公室里的旧笔记全都整理出来,过了一遍。   “好姑娘,我真是庆幸没有在霍格沃茨遇见你,不然我真怕我活不过OWLs考试……你肯定是个拉文克劳。”小天狼星又打了一个呵欠,在她的催促下翻了一页,继续陪她温书,“好吧,下一题……应激性溃疡的成因和表现是什么?”   她扬起眉毛,危险地盯着他:“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我现在觉得我非常有干劲。”   “是,是,背着那么多教材从办公室走到你们家比魁地奇训练都累,能没有干劲儿么。”   看得出来,她也累极了,但是眼睛闪闪发光:“可是每一本都有那么——多不同的知识,而且将来,我会往里填更多的新内容。”   小天狼星假意哀嚎着快乐地倒在了地上,“梦想是把课本变厚——斯塔西娅,你居然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接着一起在并无他人的教学楼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们顶着月光往斯塔西娅在剑桥的公寓走去。前一天刚刚下过雪,因此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雪白的沉寂中。于是小天狼星变成了大脚板,在雪地里撒着欢转圈追自己的尾巴,试图逗她开心。   但斯塔西娅只是微微笑了笑,轻轻开口说:“小天狼星,你打算……留下来吗?”   大狗变回了人,费解地看着她:“什么?”   “我是说,你考虑留在没有魔法的世界吗?——你可以就此不再回去了,或者等你拿到毕业证书之后也好。”她看起来非常认真,“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呢?我知道你喜欢魔法,可是你们的世界动荡不安,而你,却要因为家庭长久的陷入纯血议题里。这是否太无趣了,也太耗人了?看看吧,小天狼星,我们的世界里有这么多可以选择的。研究艺术的父母不必非得培养一个歌手女儿,她可以自由地去学习科学;普通乡绅的儿子也可以成为政治家。小天狼星,你完全可以在这里读高中、读大学,学哲学、学艺术、学机械工程,学什么都好——或者只是开一家你喜欢的摩托车行,而不是陷入那些狭隘的纷争中。”   她忽然停住了,认真的神情变成了略带羞涩的笑容,“而且我这一刻,从未这么深切地感受到过,我可能……也很需要你,小天狼星。”   血液冲撞着他的骨膜,像在擂战鼓。他说不清是因为她勾画的蓝图还是告白而觉得这样不知所措。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结束啦(。)写好的结局已经进入存稿箱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内容没写完。 第39章   直到回到伦敦,他们也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它也从未出现过似的。   他选了几年的麻瓜研究课,也不忌讳从麻瓜出身的同学那里买一些小玩意儿并以此为乐,甚至现在交了麻瓜女朋友,但从未想过能不能成为真正的麻瓜——魔法对他就像呼吸,是一切生活的前提假设,从未被怀疑过。即便是订购给斯塔西娅的礼物,他也下意识地会直接去对角巷的店铺。   哦,礼物。他差点忘记了。今天再不去取可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小天狼星只若无其事地说要去对角巷办点事(谢天谢地,他选了一家即便带着她一起造访也不会露出端倪的好店),好在日光还很充足,于是他们决定从国王十字车站散步过去。   在某一家的庭院前,他们停下了脚步,隔着栅栏欣赏向路过行人伸出枝桠的冬青,枝头上还挂着整片的红果。斯塔西娅快活地攀着枝条:“这样的安排最好了,肯定是请了园艺师的,花园里四季都不会光秃秃的。”   他正要回答,忽然留意到近处先后传来两声汽车回火的声音。斯塔西娅发现她拉着的手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她抬头看去,发现小天狼星像嗅到了猎物的猎犬一样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怎么了?”她完全没发现有什么情况。   小天狼星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墙体的遮蔽范围内。   十几秒之后,两个漆黑的身影从他们刚刚观赏的花园前经过。他们身穿着纯黑色的长斗篷,兜帽遮住了脸。其中一个回头瞥了一眼,角度使得斯塔西娅正好能看见他的脸——不,准确说的,她看见了一张银白色、骷髅一样的面具,遮住了对方的面孔。   她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等到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低声问:“那是什么人?我的天……这样的装饰即便是在万圣节也稍微有点惊悚了。恐怖片拍摄?”   “不,那恐怕是……食死徒。”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那个面具是他们的象征。巫师里最崇拜纯血的那批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四处望望,然后拉着斯塔西娅顺着身后一栋公寓楼的外置消防逃生梯爬了上去,蹲在顶楼的招租广告后,警惕地俯瞰扫视着整个街区。   “好像没人再出现了。就他们两个人……”她小声地问:“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小天狼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我希望不是,但可能性最大是……虐杀麻瓜。”   “什么?”   他快速地思考:“没错,圣诞节刚刚过去,该死的,搞不好就是他们聚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想流点血恐吓一些不那么配合的巫师,不过也有可能是哪个巫师隐居在这里。伦敦市中心……他们还真敢干啊。”他掏出魔杖掂了掂,“幸好带着呢——我跟上去看看。”   斯塔西娅是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她读过再多的历史书籍也只是纸上谈兵:萨拉曼卡死了多少人,联军又是在索姆河怎么派兵遣将,□□是什么——但她从没把自己带入进那些冷冰冰的数字里过。恐惧一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思考,她颤抖着手扯住小天狼星的外套下摆:“别去,你会死的……”   “我不会的。”他冷静地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安慰她,“他们应该只是来这里找乐子的渣滓,发现我是巫师应该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性命了。就算不是,他们知道我姓布莱克之后也不敢怎样——贝拉会找他们算账的。”他转过头来,试图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有的时候还是有点好处的,这个名字。”   “可是……”   “斯塔西娅,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不能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为非作歹却都不做。”   她的同胞可能在无知无觉中成为牺牲者,而他对自己的安全很有信心,跃跃欲试地根本拦不住——她缓缓地松开了手:“……我在这里等你。”   “不,等我下去了你就顺着这条路往反方向走,到查令十字街等我。”他做出这样的指令,“如果半个小时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家,十点之前我还没回来的话,就寄信给……”他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挤出了个名字,“给雷古勒斯,好吗?”   他说完就站起身,快速地下了两层楼,接着撑着楼梯从二楼跳了下去。斯塔西娅站起身,看见小天狼星变成了一条黑狗,对着她吠了两声后快速地消失在街角。   ——他是个战士。   斯塔西娅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   接近三十分钟后,破釜酒吧旁边的那家CD店的店员已经问了她三次“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了。在斯塔西娅快要压抑不住焦急的时候,小天狼星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随便拿了两张架子上的碟片,扔给收银员五十镑的钞票就冲了出去。   他背对着店门站着,于是她顺势扑到了他的背上,差点把他撞倒了。小天狼星龇牙咧嘴地反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往背上送了送,原地转起了圈。在路人诧异的眼光和斯塔西娅小声的尖叫里,他终于松手把她放下来了。   她真是要急死了:“怎么这么久——你没受伤吗?”   “啊,刚刚进对角巷顺便取了个东西。”他摆了摆手,“真的没事,是两个蠢货。我怀疑他们连贝拉手臂上的那个标记都没有,我都……”他看了看四周,低头贴在她的耳边说,“我都没变回人,就把他们吓得跑掉了。”   她终于一扫郁色,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也得定期打狂犬疫苗?”   他扬起眉毛,又要把她抱起来旋转,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没什么大的坏处,但有惊无险的插曲让他们对原本订好的就餐计划彻底失去了兴趣。他们在附近的家庭餐厅买了披萨带回家。一半意大利血统的斯塔西娅相当不满:“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特意订了个不错的餐厅想要纪念一下。”她分外不快,“而且为什么菜单上有夏威夷披萨的餐厅还能运营呢?你一定要记得告诉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披萨上不可以加水果的。”   他大笑起来:“如果邓布利多决定听我的意见建设学校,我比较想将这个机会用在把学校改成走读制上。”   她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好建议,我推荐你在学生代表访谈会上就这么说,可能真的会通过。”   “抱歉,我开玩笑的,我们没有这种机会——我猜我会被他直接从办公室赶出去。”   她对着空掉了的披萨盒子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在抱怨霍格沃茨制度落后。小天狼星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得到了一记眼刀。   “好吧,复活节你还会放假的,不是吗?”他点了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斯塔西娅耸了耸肩,“这样也好,明天我也要回去轮转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到处乱玩了——但真可惜,我教父明天从法国回来,如果不是你们明天就开学,我真想让你们见见——约个早午餐然后请他送你去国王十字车站?总之我有一种感觉,你会喜欢他的。”她笑了起来,“毕竟他应该不会像我爸爸那样看你不顺眼。”   “哇哦,原来你看出来了啊。”他假装惊叹了一声。   她试图解释:“他一般对我朋友都还是比较和气的……”   他懒洋洋地趴在餐桌上,偏着头看她:“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别这么看我,好运的女孩,不是谁都能像你那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关爱的。你和詹姆还挺像的,他一年级的时候点心被寄错了口味还要发火呢,一周五封信!我们都嘲笑死他了。不过我还——”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说了:“我还挺羡慕你们。”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烦中间就卡这个情节了,真是想直接跳过。你们搞对象关我啥事啊(暴言) 第40章   斯塔西娅相当震惊于这句话:“这话真不像你会说的。”   他装模作样地哀叹起来:“不是吧,怎么说?渴望家庭温暖是人类的本性吧。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也不是……只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只会在我反问‘但你还是挺喜欢他们一家人’的时候,回答‘搞不好我才是他们亲儿子’之类的这种话。”她狐疑地看了小天狼星一眼,“你不是什么食死徒假装的吧?”   他差点被可乐呛住了,好不容易平复气息后大笑起来:“好吧,我确实曾经对詹姆说过类似的话,他气得跳脚了好久。他一直觉得弗利蒙和尤菲米娅太偏爱我了,哦,就是他爸妈。”想了想他补充道,“我们家不太一样。我爸妈——他们只喜欢更好用的、能装点门面的儿子。倒也不是更宠爱雷古勒斯,只是我弟弟是个蠢蛋,他愿意为了当妈妈的乖宝宝而听从他们的摆布。”   他嗤笑了一声,做了结语:“我宁可当条在垃圾桶里捡食物的流浪狗,也不会对他们摇尾巴。怎么?”他看着斯塔西娅捂着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疑惑道。   “不,我只是觉得……你挺擅长对我摇尾巴的,不过也很擅长龇牙,坏狗。”   他立刻怪叫起来:“有机会我一定要介绍詹姆给你认识——你看看他对伊万斯,那才叫摇尾巴。”   “好好,”她举手投降,“是我的错,我要把你对詹姆.波特所有的评价都记录下来,见面的时候送给他当礼物。”她没说完就尖叫着跳了起来,躲避小天狼星丢过来的纸团。   斯塔西娅和小天狼星结束假期是在同一天,但好在她并不需要收拾行李,必须长途奔波回到苏格兰的只有小天狼星一个人。他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行李全都留在了家里,不过好消息是他本来也没带什么,于是只装了几件衣服,显得箱子空荡荡的。他想了想,从当初他和斯塔西娅在书店里搬来的一堆图书里选了几本,塞进了箱子。   斯塔西娅看了看封面:“《机械零件设计》和《力学原理》?说真的,你真不打算留下来读个高中然后再读大学什么的吗?五年级就可以学会你们最精深的变形术,成为阿尼玛格斯……你们巫师的学术水平是不是也太……?”她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在你们霍格沃茨评教职不会连发表都不看的吧?”   “不看的吧。”他认真想了想,“我们黑魔法防御术每年都换一个教授,是个消耗品,这样看起来应该是没法发出来那么多论文的。唔,”他摸了摸下巴,“这么看来霍格沃茨好像是有点……但我至少现在没办法就这么离开霍格沃茨——别这么看着我,你能离开舞台吗,斯塔西娅?”   “这不一样……”她张了张嘴,“这只是兴趣?而且我妈妈对没合作过的人很挑剔,组里永远是缺人手的。”   “不不,”他补充说,“我是说,当你不想回学校的时候,你选的还是另一个舞台。怎么说,用魔法解决问题已经是我的本能了,我从来没想过放弃魔法、放弃我在霍格沃茨的朋友。没错,麻瓜的世界更广大,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布莱克代表着什么,纯血可能只是用来形容动物的……但至少现在我还不能离开这个无聊的争端。”   “我不明白。”她茫然地睁着蓝色的眼睛看向他,“为什么不能离开?”   “很多人还没意识到——这不是伏地魔能不能当魔法部长、麻瓜种能不能读霍格沃茨的简单问题,这是一场战争,不会那么轻易收手的。尝到了甜头的人想攫取更多利益,流血的一方总归要报复回来,以牙还牙。这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斯塔西娅,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已经卷进来了。今天的那两个家伙敢在伦敦市中心就随便地想对麻瓜举起魔杖,明天就可能进到你的公寓里,再然后他们连伊万斯这种有魔法的巫师都要奴役虐杀了——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的嘴唇无力地翕动了半天,最后轻轻地问:“像我们的二战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对,我想,早晚会是这样的,变成笼罩整个欧洲的绞肉机——但如果没有人来填,它永远不会停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由你来背负。你才十六岁呀,充其量只能算童军呢。在我心里,你应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负担地选择自己的人生,然后像普通的麻瓜男孩子一样,打打橄榄球网球,每天琢磨怎么从学校溜出去偷偷买点酒、怎么给老师惹麻烦什么的。”   “其实我在霍格沃茨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做这些事情。”他眨了眨眼睛,故意把话题转开:“而且十六岁怎么了?巫师十七岁就成年了,很多人在那之后就结婚了——我觉得这个传统倒是挺好的,你觉得呢?”   斯塔西娅果然涨红了脸,不再追问下去了。   但夜深更深,他们躺在床上将要共同渡过最后一个夜晚时,小天狼星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邓布利多在组建一个秘密组织,对抗伏地魔。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毕业以后加入他们。”   她撑起头,在黑暗中好奇地看着他的方向:“你们校长很有钱啊,还能组建私人武装?会给你们发工资吗?”   “哈哈,我猜应该都是义务劳动吧。”他翻了个身,对着斯塔西娅的方向,“不过没关系,我自己也有金库,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詹姆家蹭吃蹭喝。总在女朋友家里白吃白住好像显得太糟糕了,不是吗?”   “……实际上,我倒是不介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去室友家里白吃白喝才更糟糕一点吧?”   “嗯,那好吧。”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那么如果战争结束了,我就从凤凰社辞职,住到你这里来,唔,开个摩托车修理厂怎么样?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把我赶出去。”   她打了个呵欠,觉得有点困了:“不会的,只要你真的能研发出来会飞的摩托。”   他哧哧地低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我把那几本修理手册和机械工程的书塞进箱子了,搞不好夏天我就可以改装出来——只要能搞清楚发动机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他兴高采烈地发表了一个近期对于机械制造的学习心得,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姑娘的呼吸变得绵长沉重了起来。   一个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晚安,斯塔西娅。”   她好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晚安……Siri。”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痛苦了,我一个写搞笑文学的吐槽役再也不给大纲里搞什么知心姐姐的谈心环节了,我在隔壁说相声都没这么辛苦。我要裂开了。熊孩子,滚回去上学吧!凑合看吧,如果有什么好的修改建议请一定告诉我   ps:这章之后我就一路存稿到最后一个番外之前了……改了主意,最后一个if line番外我留着慢慢码,可以多写点各种if line的甜饼……反正不影响大家看结局。 第41章   晨光尚且熹微,山雀就开始在枝头啁啾。   人们的圣诞节假期正在陆陆续续的结束,家人、朋友,还有情侣们,已经或者正在依依惜别。然而山雀不会被俗世的规矩牵绊,它们不晓得这种分头迁徙所带来的淡淡余哀。   但是它们却很快地被另一种情绪笼罩了: 一只巨大的黑狗在阳台上对着它们疯狂地吠叫,把它们吓跑了。这大狗不仅在这种哀愁里挣扎,还恼火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租客吵醒了公寓的主人。   他这么暴躁是有原因的: 今天是斯塔西娅小姐正式重返医院开始临床学习的日子,也是霍格沃茨寒假结束的日子。   斯塔西娅实习医生轮转的教学医院恰好在周日开会制定下一周的工作计划。尽管她也分外不舍热恋期的爱侣,但还是早早起来收拾东西,决定让小男朋友一个人去上学。   悄悄溜回了卧室的小天狼星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盯着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忙东忙西,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像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委屈大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忘记解除了阿尼玛格斯状态。   斯塔西娅在忙乱中抽出时间给了男朋友一个吻:“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是复活节也放假吗?我到时候会去火车站接你的。”她接着又匆匆转回去翻检厚厚的处方笔记,试图再次确认到底要不要带它们一起出门。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指出了话语中的敷衍之意:“距离复活节还有两个月呢,谁知道我下次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我的女朋友。”   斯塔西娅抬起头,好笑地把几份笔记一起塞进手提包:“别傻了,难道该担心的不是我吗?万一我的男朋友像罗恩格林一样,被戳破身份之后就回到魔法世界守护圣杯,从此一去不回还了呢?”   小天狼星被戳中了隐秘的心事,罕见地对着调侃保持了沉默:他曾经怀着忐忑的情思,非常不布莱克地忧愁自己如果像高特菲一样,被魔法变成对着爱人口不能言的动物、从此见面不识又该怎么办呢——梅林啊,他甚至也是个阿尼玛格斯。这实在是个太糟糕的隐喻了。   斯塔西娅久久没有听见他的回答,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挑高眉头抱着臂看他:“……你不会真的这么打算的吧?”   他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连连告饶,说他只是被公主垂青的可怜异乡游子,仅凭他会的微末技巧就断案实在不公平,恐怕是想把他扫地出门的证据。又拖长了调子怪叫着“爱情、希望、斯塔西娅”,试图证明自己确然是被冷漠公主主宰了命运。   “够了,太难听了。”斯塔西娅小姐伸手捂住他的嘴,“这样的卡拉夫在第一幕就要被图兰朵砍头了。”她踮起脚亲了亲男朋友英挺的下巴,“我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复活节你就回来过,还可以带着你的四眼仔室友和他的小女朋友,我给他们留套房子住。”   公主财大气粗地这样做了结语。   小天狼星收起了搞怪的鬼脸,他凝视着斯塔西娅,哑声说:“我不是罗恩格林——少看点歌剧。”   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么你多看点书。不然以后你就是我家文化最低的啦。”她嘟囔了两句霍格沃茨职业技术学校云云。小天狼星挑起眉,决定制止聒噪的女朋友继续诋毁他的母校——他俯下身,和斯塔西娅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两个人再分开时,都用力喘着气。   斯塔西娅稳了稳神,伸手替他抚平领口,“再睡一会儿吧。我走了,复活节见。”   “等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的天鹅绒盒子,稍微有点不自在地递给了她,“这是给你的。”   欢欣的光照亮了姑娘象牙白的脸庞:“我可以打开吗?”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斯塔西娅就着他的手掀开了盒子:一只金光闪闪的小球,球体上雕刻着精致的金属花纹,刻着“S.B to S.B”的字样,还有着两只泛着银光的小翅膀时不时地扑扇一下。   “哇哦,”她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金色飞贼。只要你摸一下,就会记住你的皮肤,即便是放出去也不会飞得远了。”   姑娘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么庄重,让这看起来很像求婚。”   “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场景——别这样看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们家,求婚只能让人联想到另一个门第相当的姓氏,以及他们令人作呕的嘴脸。”他皱着眉头,非常不耐烦回想的样子,但顿了顿之后,稍微挂上了一点笑容,“但我现在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是的话,你会答应吗?”   她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对我来说,婚姻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是我认清另一个人糟糕处有多糟糕、美妙处有多美妙之后,依旧愿意托付所有的信任,与他共同分享一切,这是个需要严格考核的高级合伙人职位啊。”   “那么如果我不知天高地厚,想申请这个岗位呢,波尔顿小姐?”他竖起耳朵,假装若无其事地等待答案。   残忍的用人单位这样回答:“你还太小了,小天狼星——等你毕业了,成了真正的战士之后再来跟我说吧。”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分开时从他手里顺走了那只金色飞贼,“这个,我就当申请费,留下来了。”   她抛弃了难掩沮丧的大狗,哼着歌向门口走去,拎起衣架上的驼色开司米大衣,无意识中把扣子扣到了头,发现再也没有可以扣的地方之后忽然回头笑了笑,“顺便一说,你会是候选人名单第一位的,我发誓。”转身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他愣了一下,继而也笑了。心里的大黑狗快活地摇起了尾巴。   小天狼星盯着门口有好一会儿,仿佛斯塔西娅随时会重新打开门似的。当他转向窗口时,那辆熟悉的银色轿车正箭一般地离开了他的视野。   他抱着头倒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仿佛它会突然裂开,从裂缝里给他吐出来一个女朋友一样。   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要提前打探一下,如果有不怀好意的小子在斯塔西娅身边出没,他一定要狠狠地施个恶咒。   ——不,或许从她父亲那里看,他这样来历不明却登堂入室、最后又阴差阳错地得到公主垂怜的才是真正的不怀好意吧。   不知道麻瓜父亲会觉得八门OWLs的O级证书是一个小伙子可靠的证据吗?他乱糟糟地想,决定回去问问詹姆他们家到底有没有把魔药生意卖掉。也许他金库里的加隆可以投注给他们家的生骨灵生意——只要他和斯莱特林的小食死徒多打几架,销路会更好。   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小天狼星警觉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不觉得斯塔西娅会玩去而复返的把戏哄他。他知道今天对她是个大日子,为了重返手术间,她忙忙碌碌地准备了快一周了。   他冷漠地观察着来人时,突然惊讶地张开了嘴:尽管这张脸不是斯塔西娅,但他也太熟了。   “阿尔法德?”他狐疑地试探,悄悄把魔杖滑进了袖口。   黑发中年人静静地看着外甥警惕又惊喜的表情,笑了。   “不用试探我,小天狼星,“他投降般地举起了双手,“我,阿尔法德.布莱克,你母亲的弟弟,你的舅舅,曾经送光轮1000给你做生日礼物,也是教授你守护神咒的人——是一只大狗,不是吗?”   小天狼星扔开魔杖扑了过去,发出了犬吠一般的笑声:“你自己找过来的?你终于从法国回来了?”   “是啊,我前天才回来,听了太多了消息了——我听说一个小辈遇到了点麻烦,还听雷古勒斯说我的外甥从订婚宴上离家出走后,流落街头了。”   阿尔法德张开手,试图把外甥像小时候一样举起来,但小天狼星已经太高太重了。他只好用力地搂了搂他,表示回应。   小天狼星拉开了一些距离,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甚至还找上门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好。我……”   潜意识告诉他,此时无论阿尔法德怎么得知他身处此地的,都要赶紧以实相告,好来争取到舅舅先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小天狼星忽然顿住了,奇妙地感觉喉咙有点紧,便用力咳了一声,“我……我遇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子,她真的是非常……”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斯塔西娅是什么样的姑娘呢?她美丽又有才华,潇洒自由又坚韧,有着狂野不羁的爱好和份外善解人意的体贴性情,还颇有抱负地从事着神圣的职业——他忍不住想起来她挑衅般地口称自己是阿波罗的后裔,把雷古勒斯惊得不知所措的场景。她甚至还能一边唱咏叹调一边煎出来很好的牛排,在他不知道先夸赞哪个比较好的时候假装发火——有那么可爱。   他一瞬间有很多想说的,但又抓不到重点,仿佛一个对着一百只鬼飞球在眼前飞来飞去却始终找不到金色飞贼影子的找球手。   最后小天狼星只好诚实地说:“是的,阿尔法德,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甚至有时觉得能见到她,我理应受到层层磨难,而认识她以后我每天都非常快乐——她就是我的好运泉。”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很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反而像莱姆斯给詹姆起草的情书:他自己只会在旁边坏笑着怂恿詹姆把伊万斯的眼睛比作腌癞□□和沸腾的疮疥药水。   小天狼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运泉这个故事就是阿尔法德讲给他的。他抿着嘴,准备好了听舅舅的询问。   没想到阿尔法德没有被吓一跳。他脸上甚至挂着淡淡的笑容:“而且她本人像好运泉一样,有着美丽的蓝色眼睛,但是没有一点魔法?”   小天狼星吓了一跳,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最坏的预想出现了:   “是雷古勒斯——”   阿尔法德摇摇手,“他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实际上,在几分钟之前,我还都不知道他来过这里。没想到这小子执行力还挺强。”他笑容加深了,“你女朋友没跟你说过,她教父本来打算今天接你去国王十字车站吗?”   仿佛一道闪电在小天狼星的脑子里劈开了,也照亮了黑暗里的所有线索。他这次真的跳了起来,指着舅舅不知道说什么:“你,你你……”   阿尔法德哈哈大笑,“小子,记住了,光会对女朋友献殷勤还不够啊,你得对她家人也上点心,不然你可娶不到老婆——”   他伸手指着斯塔西娅客厅的某面墙壁,“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小天狼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在那几幅斯塔西娅的海报的上方,有着意大利体的S&B雕花,是斯塔西娅名字的缩写,也是他的名字缩写。他之前一直开玩笑说这是Seriously Black,说明她家特别黑,缩写一样的租客只要住一个月就要被继承人大小姐霸占,结果被斯塔西娅用抱枕砸倒了地上。   “那是沙菲克和波尔顿。”他的舅舅好心替他解答了,“你的小女朋友,本来应该姓沙菲克——她父亲就是绝嗣的老沙菲克家最后的一个男丁,是近几十年第一个消失的纯血家族。”   小天狼星确信他在家谱上看到过这个姓氏。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被施了消失咒。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了他的老伙计,干干巴巴地问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斯塔西娅……是个巫师?”   阿尔法德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不,不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和她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这辈子绝不让她知道任何关于魔法世界的事情——事实上,她一直以为我是做香水生意的,姓布兰克。”   “什么?”小天狼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拿不准应该先表达愤怒还是迷惑,只能惊疑地看着阿尔法德。   他盯着小天狼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做出了解释:“斯塔西娅,是个哑炮。”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埋这个伏笔可太久了……终于到抖包袱的时候了。她爹最生气的点就在这儿: 老子辛辛苦苦把闺女藏了二十年,就是你小子又给偷回去了?他怕被其他纯血家族的人认出来,怕她卷进伏地魔搞三搞四的风云里,更怕女儿发现自己没能从父母身上继承到魔法天赋而难过,所以当年和妻子决定把魔杖收起来,再不使用了。她爹,除却无限孝女的放纵和信任以外,自己当年就是和老婆私奔的……完全不在乎什么女婿没学历没钱年下之类的(。)   小天狼星: 我读……苏格兰的七年一贯制宗教寄宿学校。   爹: (冷笑)老子三十年前和女朋友私奔的时候就这么撒的谎。   如果她爹没私奔出来也娶了安娜,或者斯塔西娅有魔法的话,今年圣诞相亲的就是他俩了:) 第42章   小天狼星坐在阿尔法德那辆经过改造后可以屏蔽麻瓜视线的马车上,从舅舅那里听到了整个关于他女友身世的故事。   斯塔西娅.波尔顿,出生于一个巫师家庭。她的父亲本名叫威廉.沙菲克,正如小天狼星所听说过的那样,他是几十年前销声匿迹的沙菲克家的小儿子。自从他消失在公众视线、被魔法部宣布了失踪死亡之后不到十年间,他的父兄相继离世,沙菲克家也从此被认为绝嗣了。   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位斯莱特林毕业的纯血家族继承人,有着比大多数格兰芬多还令人惊叹的悍勇事迹: 他在学校秘密交往的女友艾尔莎.波尔顿是麻瓜出身的女巫,而他的父兄是推崇极端纯血主义的巫师,绝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位女性加入他们的家族。他甫一成年,就被拉去和其他纯血家族的女巫相亲。这位斯莱特林隐而不发,若无其事地在毕业后领了一份魔法部的差事,而在一次公差中做出了因魔法事故而失踪的假象,带着秘密订婚的女友私奔了。他的父兄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过世了。   只有他的母亲隐晦地知晓一些内情,并将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她下葬时戴着一只象牙制的浮雕吊坠,打开就是她少女时的小像,而背面藏着小儿子和他爱人的麻瓜合影,那是他离家出走之前悄悄塞给她的。   而她素未谋面的小儿媳艾尔莎.波尔顿也有着同样惊人的勇敢故事——尽管她是一个拉文克劳。艾尔莎出生于一个意大利音乐世家,作为中间的女儿,她很难从家人那里得到充足的关注。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是,在这个以小提琴著称的家族里,她实在缺少着这样的天份。   在她随着家人在战火中逃至英国之后,她生平第一次提出了自己要求: 她要学唱歌。与一些艺术家流离颠沛的途中,同行的女歌唱家发觉了她那不为人知、并在此后扬名欧洲的天赋。家人将信将疑地将她托付给了歌唱老师——这当然并非全然出于对她的爱重或信任,更多地是考虑“艾尔莎本来也不擅长拉琴,不会有比这个更堕门风更丢人的事情了”。   ——其实也有。比如她在十一岁时收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这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里可谓是轩然大波。最终艾尔莎几乎以离家出走的姿态,才在邓布利多的协调下进入了霍格沃茨。此后的寒暑假,大部分时间她只能待在珍爱她天赋的声乐老师家里。   但她只能不在乎: 魔法和歌唱,有这些或许也就够了。这位坚持在霍格沃茨日复一日地歌唱、甚至还努力怂恿弗立维教授、成功组建了合唱队的姑娘在黑湖边练声时收获了一个低一年级的斯莱特林秘密歌迷,几年后,她嫁给了他。   但之所以说这是一个勇敢的故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在第一次被求婚时坚定地拒绝了。理由令她的男朋友大为震惊: 她打算毕业后去麻瓜艺术大学继续读书,以便以后能更好地、专业地唱歌。所以她绝对不答应做一个纯血家族操持家务的贵妇人——即便可以。   她的男朋友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艾尔莎毕业一年后,如约进入了艺术学院。她的男朋友也在第二年成功地摆脱了家族,在陪她读书时意外地产生了兴趣,进入了麻瓜大学修习艺术史。他也入学的那年,成功地升任成了波尔顿小姐的丈夫。为了躲避巫师世界的追查,他干脆把姓氏改成了妻子的波尔顿,而艾尔莎也把名字改成了安娜.波尔顿,只把艾尔莎留作中间名,以防误入麻瓜街区的熟人看到她的演出海报后认出她。而安娜的名字则来自于她那卖了仅剩的家传珠宝出资送她去上学的俄裔祖母,阿娜斯塔西娅的昵称。   这对小夫妻过了几年逍遥日子后,迎来了一个新生命。他们给长女起名为斯塔西娅,这来自于她母亲化名的另一半,凑起来正好是当年辞世的曾祖母的名讳。中间名是维拉瑞娅,来自她的祖母。然而几年以后,小夫妻惊慌地发现,女儿不仅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魔法天赋,反而在对于小巫师来说不值一提的事故里受了不轻的伤。年轻的父亲连夜拜访了邓布利多,终于得知了女儿并不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名单上——她是一名天生的哑炮。   也许是麻瓜出身的艾尔莎,或者说安娜.波尔顿的魔法基因并非那么稳定,也许是沙菲克家族不愿为外人所知的历史意外地重演了。总之,事情发生了。小夫妻思考了良久,叫来了孩子的教父、父亲读书时最好的朋友,阿尔法德.布莱克商量对策。他们最后决定把魔杖藏起来,彻底告别巫师界的生活,发誓让小姑娘永远不知道哑炮、麻瓜和巫师的分别——也因此再也没要第二个孩子。   于是孩子的教父也立誓,决定对教女谎称自己是一名游商,以掩盖时常无法联系的疏漏。为了防止姓氏走漏风声,他真的买了一家法国的麻瓜香水行,放在了商人阿尔法德.布兰克的名下——而布兰克在法语中正是白的意思。   三位巫师做了万全的计划,于是魔法部也好、几个家族也好,被隐瞒身世的当事人也好,全然没有发觉这暗中的真相。然而没人想到的是,十几年后,另一个姓布莱克的小子以这样的方式打破了沉睡多年的秘密: 斯塔西娅.波尔顿,是一名优秀的医学生、一位经常在母亲的班组里兼任各类配角的女高音,同时也是一个业余摇滚乐队键盘手和赛车爱好者。   ——而且还是一个天生不懂得魔法的哑炮。   故事讲完时,马车正停在了国王十字车站的外面。阿尔法德静静地看着似乎大受震惊的外甥,最终笑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天狼星怔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还挺多的,比如我见过她父亲,我以为他只是讨厌我来路不明还身无分文——不过幸亏我没一冲动拔出魔杖给他展示一下。”他耸了耸肩,“不过我最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什么?”阿尔法德愣了一下。   小天狼星拖长了调子回答:“我在想,是不是我也毕业之后改姓波尔顿比较好呢?——诶哟,我说真的!感觉像我们这种糟糕的家庭,改姓波尔顿生活得比较快乐,这不是有现成的例子吗?”他头上挨了舅舅不轻不重的一下。阿尔法德把他连人带行李赶下了车:“快滚,我真是多余担心你——想得还挺好,人家要不要你呢。”   小天狼星哈哈大笑着冲进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英格兰冬季少见的和暖阳光追在他身后,在他的半长的发梢跳跃。他的目光越过川流不息的旅客,一眼就看到了向他挥手的詹姆.波特。南法的阳光把他晒得黑了一些,但显得更加潇洒挺拔,惹得几个低年级的女孩子频频回头,直到身影被白色蒸汽湮没。   这是他记忆里,一九七五年这个奇妙冬日的最后余韵。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16年就模糊地勾勒这个故事,中间人设情节甚至名字都改过,只有开头雨夜里离家出走的少年误打误撞结识了二流女演员、结尾作别时他意外获知她与魔法世界亦有瓜葛是未曾变过的。原作里麻瓜哑炮永远是二流人物、多少是残缺的,所以我故意设计她是哑炮——但她不在乎,她爸妈也不在乎,反而是令小天狼星羡慕敬仰这种情感和洒脱。   人所有的缺憾太多了,没有魔法天赋就是其中稀疏平常的一桩。人类没有高下之分,二分法不是最好的分类原则。而合格的为人父母者,往往理所应当且心甘情愿地为子女放弃一些所拥有过的东西,并不是作为一种惩戒,而且出于一种自然的爱护。   主要的故事到这里也讲完了,题目我隐晦地交代了: 叛逆期是他人眼里的小天狼星,但他并不是叛逆期作祟,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逃离腐朽的家庭和价值观。公主病是世人心中的斯塔西娅,但她只是拥有自由随心的底气、爱和支持,并不是患有恣肆妄为的心理疾病。   故事在这儿戛然而止,因为我不太想写霍格沃茨情史,而且这里也是我觉得合理的程度: 小天狼星是罗琳盖章的“在校时无暇与女生谈恋爱”的人物。他那种性格,也不是能让我能想象出来鸡毛蒜皮的恋爱日常的,实际上写他们恋爱的时候我也已经觉得不像小天狼星了。这个故事受困于我童年时的构想和想要圆满顺遂的执着,因此很多地方是“我曾经希望的剧情发展”,而非最有趣、最合理,也是我现在没法补全的。十几二十岁的毫无了解就开始恋情真的能负担那么多冲突矛盾和琐碎生活的压力吗?就勉强让他们快活下去吧,在这里讨论这些就太多太离题了。感觉同人还是要厨但不那么厨才能写好orz太厨了很多内容都不舍得写到他身上……雷古勒斯,你看……(x)   精力也有限,后面自己都觉得ooc而混乱了,所以就在这里停笔了。觉得他们无法异地恋或者不喜欢我后面给出结局的就当这是个一期一会的奇遇就好了。觉得后面或许还可以有或喜或悲的故事的可以往下看番外。一共四个,本来打算写很长,实在是没有心力了,插了一些流水账把我脑补的写完了。番外一是到小天狼星毕业那年的几个片段,番外二是在那之后原着线上BE或者说TE的故事,番外三是毕业之后走向happy ending的故事。番外四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if line片段,与结局无关。   感谢阅读,非常感谢谈论和认可,否则我不可能有毅力讲完这个故事。写作是一场对话,很高兴我有很棒的对谈者。   # 番外 第43章 番外一   01.   这是一九七六年三月的某一个傍晚,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大脚板,这是你十分钟之内第八次看手表了。”头发乱糟糟的詹姆.波特困惑地把他的头发揉得更像鸟窝了,“你之后有什么事儿吗?”   被叫的名字黑发男子把羽毛笔扔到了墨水瓶里,懒洋洋地靠在扶手椅里,“算是吧,要去见一个人——对了,你把隐形衣借给我。”   “你自己拿,又不是不知道在哪。”詹姆耸了耸肩,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等等,见什么人要用隐形衣?你是要去约会吗?”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詹姆,似乎心情很好,轻快地回答了:“对,和瓦尔基丽约会。”   “哈?女武神?你写魔法史论文写糊涂了?”   他不置可否,又看了看手表,终于站起身来不顾詹姆的抗议向宿舍走去,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对了,我把活点地图也拿走了,建议你今天守点规矩。”   “喂!”   ——他的瓦尔基丽此时正在初春的苏格兰乡间跋涉。实习轮值的斯塔西娅终于放春假了。她做了个可能要震撼霍格沃茨历代校长的决定:春假的旅行目的地是霍格沃茨,而且要用麻瓜的手段到这里去。   小天狼星觉得这个主意很酷。他用了整个冬天探索了麻瓜驱逐咒范围和霍格沃茨确切坐标,把标明了位置的地图寄给了她。于是此时,她把车停在小天狼星标的地点上,顺着乡间小路徒步。初春降至,含苞待放的紫堇十分美丽,但她无效顾及——她几乎已经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村落灯光了。   希望那就是霍格莫德。   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她停下了脚步,审慎地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那黑点是什么——越来越近了。   几分钟之后,她笑了起来,开始朝着黑影招手:一条巨大的、熊一样的黑狗正叼着一只盖着布的竹篮子,飞快地向她跑过来,最终直接扑到了她身上,把她撞倒了。她接过那只竹篮子,发现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馅饼、面包、南瓜汁和布丁。   再抬起头时,黑狗已经变成了黑发灰眼的英俊男子。他张开手臂,带着深深的笑意:“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斯塔西娅。”   篮子被扔在了地上——他们紧紧地亲吻在一起,现在没人有时间去关心可怜的馅饼了。   02.   “我亲爱的斯塔西娅:   你好吗?希望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妈妈已经大发慈悲答应放你休息几天了。可怜的,看照片我觉得你能瘦了至少有五磅。   我现在正在戈德里克山谷,而且有两条重要消息要向你宣布。好的消息是,我成功地离家出走了,正式的、不会再回去的。雷古勒斯写信跟我说妈妈气坏了,把我的名字从家族挂毯上烧掉了,这是我们家给家族成员除名的方法,我真是十分感谢她。不过也有坏的一面:他们把我的金库也冻结了,除了我事先准备的金子,其他全都被收走了。你的男朋友现在可以说得上是一贫如洗。好在你应该习惯这一点了,这让我心理压力不是很大,谢天谢地。   但詹姆可能还不是特别适应,所以我现在就住在他家里,让他好好熟悉一下贫穷版本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他的父母对我非常好,我有的时候怀疑我才是他们亲生的那一个。但我跟詹姆提议去圣芒戈查查的时候,他威胁要揍我。   总之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非常快活,斯塔西娅,除了认识你的那段时间,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快活过——哦,或许还得算上练成阿尼玛格斯的那天。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以为我可以忍耐到明年夏天,所以前一阵刚把你的海报用永久粘贴咒黏在了我家墙壁上。是沙滩排球世界杯推广广告的那张,你说再没有多的了。还挺可惜的,希望我妈妈能替我欣赏比基尼吧。   不日我就会去伦敦拜访你,只要我确定了我们家的那群疯子没有在到处找我——但我不是很肯定能不能甩掉尖头叉子,梅林,他念叨一整周想去科克沃斯悄悄看一眼伊万斯了,我很怀疑一旦我提出来要去伦敦,他就会黏上我。真希望不要。   P.S:我个人更希望你们家也投资了动物园,这样如果他真的跟了上来的,我们能给他找到一个食槽。   再P.S:我已经把《尼伯龙根之歌》重新看了两遍,迫不及待去见格尔希尔德了。但再次希望她排练不要太辛苦。   永远爱你,   小天狼星   1976.7.31”   03.   斯塔西娅第二次造访霍格沃茨是在一九七八年的盛夏。NEWTs考试结束后,她如约出现在了霍格莫德,通过蜂蜜公爵的密道出现在了独眼女巫雕像旁。她穿得和其他霍格沃茨学生一模一样,但披着隐形衣,并且被男朋友反复教育了:“如果有人看到你还问是谁,你就说你姓波特,是詹姆的远亲。”   她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小天狼星,落在会动的画像们上:“我知道了——再看一次还是那么有趣,我们家能挂这种画吗?”   他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想突然被我什么曾曾祖父拜访打扰的话,那么我建议不要。”   她咯咯笑了起来:“会被知道吗?偷偷溜进霍格沃茨参加他曾曾孙子的毕业舞会?”   “这可不能错过——我一辈子只会毕业一次。而且今天尖头叉子准备了重头戏。”   “你不肯告诉我!我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姑娘抱怨道。   他眨了眨眼睛:“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好女孩,但你晚上就可以看到了。”   ——她果然目睹了一场盛会,并且领教了掠夺者的威力。她亲爱的男朋友偷渡了一个活人进霍格沃茨,而他最好的朋友詹姆.波特则走私了三箱奥格登陈年火焰威士忌、两箱费力拔烟花,以及一只龙眼核那么大的钻戒,并且在舞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当众向莉莉.伊万斯求婚,甚至还成功后欣喜地引爆了所有的烟花。   小天狼星在四处飞舞的烟火和威士忌的围攻下,拉着斯塔西娅溜出了教堂。她在凉凉的夜风里惊魂未定地问:“那个白胡子的是不是你们校长?我是不是看到他吹口哨了?”   他们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要不要坐扫帚兜风?”他兴致勃勃地建议,“我带你去禁林上方飞一下——运气好的话兴许就能看到独角兽,最近产了小崽儿。”   她微笑了起来:“我有点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最终他们拉着手在黑湖边漫步。月光洒在湖面上,到处都是跳动的光点。萤火虫们绕着榕树跳舞,另一部分落在小灌木上,像开了效果奇妙的射灯。时不时有几只焰火爬升后炸裂在天空中,一瞬间照得如同白昼。   斯塔西娅捡起一块石子,打了个水漂。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突然开口道:“我有件事跟你说,小天狼星。”   “什么?”他把斯塔西娅的手握到唇边,顺势亲了亲。   “……我怀孕了,小天狼星。而且我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小天狼星被吓了一大跳,等理智重新占领上风时,他反过来把斯塔西娅吓了个倒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湖边的碎石硌到了膝盖骨,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勉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交叉纹的蓝黑色小盒子:“嫁给我吧,斯塔西娅。”   她有点犹豫,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第一,我不是想逼你结婚,小天狼星……这完全是我自己经过思考后的独立决定,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他快速地说:“我当然知道,而且难道你觉得谁能逼我做什么我不想做的事吗——”他坚持把戒指盒举到她面前,“说实话,我早就买好了,陪詹姆买求婚戒指的时候就看中了这个。本来想当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但我现在觉得,它可能有更好的用处。而且我之前不是就求过吗?”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是你让我先在候选人名单上等一等的——没必要这么惊慌吧。”   “我惊慌的是另一件事,小天狼星。”她叹了口气,“第二,其实求婚用不着双膝跪地,我还以为你知道。”   得意的神情立刻消失了。黑狗摇来摇去的尾巴垂了下去。   姑娘最终伸手接过了那只宝诗龙盒子,得到了一枚方切蓝宝石戒指,亮晶晶的,很像她的眼睛:“……第三,我答应你。”   04.   两个月后,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婚礼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发出了请帖,但这正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这两个人喜欢搞闪电战也不是一两天了,从吵得天翻地覆到成双成对地出现在霍格莫德约会也没用太久,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但喜欢搞地下战的男人比新人还焦头烂额:斯塔西娅坚持要在她第二年夏天正式毕业之后才走教堂,因此即便求婚成功也各种意义上还是未婚的小天狼星当仁不让地作为詹姆最好的朋友担任了伴郎。然而同时,他还有一个正在找工作的未婚妻和未出生的女儿需要照顾。   “梅林的内裤,我得说,准备一场婚礼可比跟食死徒决斗三天还辛苦——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事儿,那一定是准备两场婚礼。”   他躺倒在新郎休息室里绝望地说,英俊的脸上透着无助,实在惹人怜爱。   新郎没空理他,正在团团乱转:“你说我现在能去看看莉莉吗?她会不会着急?不会临时变主意逃婚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被小天狼星一把拉住了:“她妈妈和斯塔西娅一起看着她呢,你可安静一会儿吧,我都要晕了。”   詹姆站住了脚,终于缓缓坐下了,“对,我不能去。要是我出去了,他们肯定都跟着我,万一被别人看到斯塔西娅就不好了。”   小天狼星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除了他和莉莉在毕业后私下与他们一起庆祝订婚见过一面以外,只有几个核心的相熟凤凰社成员知道小天狼星有个秘密的女朋友,但几乎所有人都没见过她。在毕业后,詹姆才知道自己的传家宝被小天狼星借去不止一次地偷渡麻瓜女朋友进霍格沃茨过。他目瞪口呆地不知道应该赞叹小天狼星的行动力和恶作剧水平,还是该骂他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他的叹气声更大了:“说实话,我真不想让她来的。她的身体你也知道,而且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到了,我能不能原谅自己先不说,她爸爸今天晚上就能来杀了我,兄弟。”   詹姆大笑了起来:“没事儿,你只要能撑到我宣誓完就可以了,大脚板,我会给你选个好墓志铭的:一条被岳父咬死的可怜小狗。”   大脚板杀气冲天:“我现在就送你去和梅林直接宣誓。”   ——但好在一切顺利。相爱的人顺利在众人的掌声里结为夫妻,互相亲吻。乐队奏响了各式乐器,宾客们暂时忘记了战争的阴霾,快活地跳起舞来,直到夕阳西下。   宴饮将尽时,乐器声停了下来。按照惯例,新人要在场中合着掌声跳最后一支舞,然后宾客至上共同举杯祝福他们。   詹姆挽着莉莉的手跳起了一种类似恰恰的舞。忽然,初秋的晚风将一阵歌声从他们的新居送了过来:有人正对着夕阳,在会场看不到的地方放声歌唱,却将歌声送到了这里——似乎在新房另一面的阳台上。   不知名的歌者唱着意大利语的歌曲,嗓子美妙得像刚出巢的夜莺。大部分巫师其实没听懂,但莉莉惊讶地捂住了嘴。几个麻瓜出身的巫师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即便不懂意大利语,他们也辨出了这首曲子:   “干杯吧,用喜欢的酒杯来干杯,   用点缀着花朵的酒杯来干杯。   将短暂的良宵交付于令人沉醉的欢乐中。   这样欢乐的时刻虽然美好,   但诚挚的爱情更宝贵,何不为了爱人尽情干杯……”   小天狼星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05.   他们的女儿出生在一九七九年的第一天,她妈妈早早就决定用咏叹调为她取名,因此孩子叫作阿利娅。   在孩子的父亲坚持要求下,这孩子的姓氏定为波尔顿。他给的理由是:姓布莱克的女人除了安多米达,基本都疯疯癫癫、令人生厌,命运也不是那么好。于是微妙地说服了年轻但开始相信命运说的母亲。   孩子的教父也早就无可争议地定好是詹姆.波特了,而斯塔西娅请好友爱达和莉莉同时担任她的教母。她对这个安排相当得意:“既然叫‘咏叹调’,当然要有爱达当教母——她可是新生代里最好的女高音。莉莉也很合适,这样洗礼的时候和詹姆一起出现正相配,不管她以后会不会魔法、要不要唱歌,都会有仙女教母,这样就很好。”   唯一令人犹豫的就是中间名。双方都没有明确的偏好,又格外地挑剔,因此翻来覆去地无法决定。   女儿出生后不久,他们搬到了斯塔西娅名下的另一处房产,那是在特伦公园的独栋别墅,离她入职的医院很近,空间上也更宽裕些。小天狼星要去参加凤凰社的集会,于是她把女儿放在父母家里,把旧公寓里的一些资料搬过去,也难得偷个清闲。   她走到公寓花园的入口时,一声汽车回火似的声响轻轻在身后炸开。斯塔西娅警觉地回过头去,一个黑发灰眼的男人幻影移形凭空出现,正静静地看着她。   “——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1. 格尔希尔德是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女武神(即瓦尔基丽)之一。斯塔西娅这一年在妈妈的演出中担任这个配角,所以小天狼星说“要和瓦尔基丽去约会”“见格尔希尔德”。   2. “干杯吧”一段歌词是《茶花女》的《饮酒歌》的选段。一般是男女二重唱,但因为开头一段歌词更契合婚宴,斯塔西娅把整段都自己唱了。   3. 双膝跪地求婚写完觉得特眼熟……正好刷到Alaska太太更新。我:草,这不是渡鸦还是祭品里她写过的吗!天涯共傻狗……但真的有好笑也很适合他……我留下来了,也说明一下。顺便安利一下:Alaska,yyds。黑兄弟厨有你了不起jpg   4. 设计了但懒得写了的情节:他们决定结婚后,斯塔西娅的爹把小天狼星抓过去一通骂,让他发誓不可让任何其他巫师接近斯塔西娅,并且把他在魔法界的所有财产扔给小狗继承了。当初阿尔法德出现也是多少经过了他的允许:他从阿尔法德那里听说过一些小天狼星的好话,勉强看在朋友和女儿的面子上没有把他直接击毙。   5. 出现的人导向不同的结局,以及宽容我对小孩的设定……我自己也觉得略微有点微妙。 第44章 番外二   小天狼星穿着巫师斗篷,静静地看着她。   斯塔西娅松了口气,“是你啊,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呢。”她向丈夫招了招手,“走吧,阿利娅在等我们呢,我现在可不敢走远了。”   小天狼星纹丝不动,她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格外地差,而并不是昏暗的光线映衬的。微笑渐渐从嘴角爬了下去,她不由得联想到前几次他口风里透出来的糟糕局势,顿失血色:“……出什么事儿了吗?”   “多卡斯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才突然上前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开口似的,“你记得吗,多卡斯.梅多斯,就是我说在詹姆和莉莉婚礼上接到捧花就立刻向男友求婚的那个格兰芬多……她失踪有几天了,今天得到的消息……伏地魔亲手杀了她。”   “天啊。”斯塔西娅也一时失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最近每天都看到生命在面前流逝,但几乎每个人都是由于不可抗拒的天灾、是命运女神纺下的丝线。在她说“我们尽力了,病人没有任何痛苦”的时候,家属一般也就释然了。这种逝去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灵魂的解脱,但战争中的牺牲不一样。那更像她帮助导师给病人念切片病理报告:死神在背后举起了镰刀,狞笑着准备收割更多的绝望和痛苦。她反手揽住小天狼星的脖子,于是他顺从地低下头,把自己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不久就有什么液体顺着发丝滴落到了她的锁骨上,凉凉的。   斯塔西娅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背,像对待新生的女儿那样。他终于闷闷地开口说:“……我二年级的时候,陪詹姆去参选魁地奇球队,那个时候多卡斯就是队长了,她在球场上简直是一支火箭,是格兰芬多的第三只游走球……”他哽住了,不再往下说,反而松开了斯塔西娅,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走吧,阿利娅在等我们。”   他们两个一路默然相对。直到回到自己家中,正准备开门的时候,斯塔西娅突然开口了:“我想好了,她的中间名就叫阿纳斯塔西娅。”她站在门口,背对着小天狼星,做了个决定,“我母亲的祖母就叫阿纳斯塔西娅,她是个俄罗斯人,我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这名字是复活的意思。”她回头对他用力扯了扯嘴角,“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他们的精神永远活在我们身边,不是吗?”   小天狼星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附身去吻她的头顶发:“好,阿利娅.阿纳斯塔西娅。我们的女儿一定能像你一样得很多A。”他顿了一下,“……不过她要是去霍格沃茨的话,得是O才行。当然,魔法史除外。”   斯塔西娅终于笑了,“天啊,这居然是我们家的掠夺者会说的话——我有要求过你得多少O吗?对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NEWTs得了多少O!”   他也笑了,举起手上的塑料袋示意投降,接着快步走进厨房,企图躲避剑桥毕业的妻子进一步诘问,实则却在暗暗地想:这个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母亲其实中间名本来也叫阿纳斯塔西娅,为了躲避巫师界带来的灾祸才把名字缩减又颠倒,从艾尔莎.阿纳斯塔西娅变成了安娜.艾尔莎、并把后缀留给了对巫师界一无所知的女儿了。他突然觉得一阵愧疚从脚底爬了上来,令他浑身发冷:为什么自己又要把她拉回到这场战争中呢——梅林啊,她的父母像圣人一样把她保护得这么好,他敢发誓凤凰社的任何成员或线人都没有这样的防护等级,可一切最终却溃败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以同样的程度保护好阿利娅——想想吧,他记事以后就甚少能得到过父母的照顾,□□和白眼倒是更多一些。年轻的父亲后知后觉地开始惶恐,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幼小的女婴——儿子简单一些,不是吗?只要把他当成小尖头叉子就行了,摔摔打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儿不一样,娇嫩得像花朵一样,他可不擅长对待脆弱细致的小东西。   ——不过还好她姓波尔顿,他安慰自己。波尔顿家的姑娘应当是只有一路顺顺利利、被人当成公主的命,看看她的母亲和外祖母。没什么大不了,这名字很吉利。   在经历了长久的挣扎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孩子的全名:阿利娅.阿纳斯塔西娅.波尔顿。出于保密,他只把这个新的名字告诉了孩子的教父和教母,因为由孩子的母亲主动负责向新升任的祖父母报知。孩子的教父对这个姓氏的选择非常惊讶,但表示他认为这完全符合孩子父亲一贯善于惊人的作风,结果被教母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教母珍爱地把小姑娘的照片收藏在了家庭相册里,并让孩子父亲转交一份礼物给她的教女:一只非常精美、镶嵌着宝石的八音盒,打开之后会飞出两只金子做的夜莺落在一朵珐琅质地的百合上、惊人地用人声进行演唱。大家仔细一听,发现其实是安娜.波尔顿女爵的声音在唱咏叹调《为艺术、为爱情》。这正是教母的得意之作:她从麻瓜珠宝商那里下了订单,又施了自己的独家魔法。孩子的教父叫了起来,表示自己怎么没想到,试图立刻订购一把新品飞天扫帚送给教女,被孩子父亲瞪了好几眼后用臂膀勒住了脖子,表示没关系只要你变成鹿让我女儿骑她就会原谅你的——小女孩儿嘛,谁会不喜欢毛绒绒呢?仙女教母莉莉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几个月后,情形反了过来:一个新的生命来到了阿利娅的教父母波特家。大家纷纷开了赌盘压这是一个小尖头叉子还是一个小莉莉,斯塔西娅委托她乐得不知东西南北的傻瓜丈夫压了一注钱在男孩上,因为她坚称出生性别比应该保持在一比一、一个女孩出生之后下一个就应该是男孩。她的傻瓜丈夫显然没有学过基础数学,更没有学过生物统计,现在就连一向好用的脑子都丢掉了,只会乐颠颠地听从夫人的指示下注。他夫人肯定不会告诉他,生物统计学当然不是这么算的,真实的理由其实是安娜常年需要一对男女幼童充当舞台上的道具——比如说,她又在打算排演《罗恩格林》了。   这孩子来得远比阿利娅艰难。当时横亘在阿利娅面前的,除了母亲的毕业考试就只有排班轮值。这是和平年代里出生的小孩子带给家长的小烦恼。而波特家的小家伙给战士母亲带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首先,她因为剧烈的妊娠反应无法投入战斗,手上的许多工作被迫中止。过大的反应还让准爸爸被吓了个半死,差点半夜用鹿角撞开圣芒戈的大门。   其次,在某次产检后,波特夫妇被提前收到风声的食死徒打了伏击,圣芒戈的入口都被炸了个粉碎,于是受到惊吓的波特夫人再也不敢去圣芒戈检查了。孩子一早就定下的教母听说了这件事后,发挥了她的才智: 她在名下的地产中找了一间距离自己医院最近的普通公寓作为莉莉的落脚点,并在系统里生成了一个虚假的产妇信息。于是阿利娅的教母保持着每个月拜访一次她母亲的日程,两位女性只能通过保持隐晦的医患关系交换信息。   斯塔西娅悄悄展示了女儿骑在大脚板身上满屋乱窜的照片,逗得莉莉哈哈大笑: “我早就猜到了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斯塔西娅挑着眉毛收起照片,矜持地暗示:“他说骑鹿更好玩,阿利娅很开心,现在叫着要骑鹿。”   莉莉立刻不笑了,她感到了眼前一黑。   斯塔西娅一边帮她核对报告,一边继续放出爆炸性消息:“……有的人已经在给摩托——啊,你知道,就是那一台能飞的——加挎斗了。他说孩子长大一点以后不能只在地上骑动物,那不够酷。”她抽空从文件里抬起头,对着莉莉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指标确实不错,不用太担心——对了,刚刚的那个意见,我听说是阿利娅的教父建议的。”   当女儿的觉得把车飙上180英里也不算什么,能飞可就太好了,她自己就会凌空翻滚的特技动作。但出于护崽本能,当母亲的有着不一样的戒备心理。她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可指摘丈夫的,毕竟是她一直兜售“飙车太酷了、最好能上天”的违法观点,但有人提醒让她女儿也可以入此险境,那是不行的。她不好意思责备严格意义上讲算是被自己带歪了的丈夫(事实上,只要不带上她女儿,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只好选择祸水东引。   于是当晚詹姆.波特就被赶出了卧室,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波特小夫妻即将挨过艰难的孕期之前,最后一重磨难来临了: 西比尔.特里劳妮在求职面试中做出了个个关于黑魔王的惊天预言。小天狼星再也不敢让斯塔西娅插手其中,更不敢让莉莉随便踏出家门一步了: 食死徒正像嗅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疯狂瞄准几个怀孕的凤凰社成员。   一切尘埃落定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小天狼星再次面色复杂地回到家中,斯塔西娅扔下了手里练习缝合用的牛心,看向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莉莉生了?咱们赢了吗?”她还记得那个赌约。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帮她抽出来湿纸巾擦拭手上的血迹:“……赢了,是个男孩,三个小时之前出生的,名字叫哈利,哈利.詹姆.波特。”   她双手一拍,“啊呀”叫出了声,“这就是咱们的教子,小尖头叉子?”她的蓝眼睛跳动着光芒,“送什么好?你们都是巫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啊,可莉莉是麻瓜出身呀。莉莉还好吗?需要什么药品吗?”   新任教父摇了摇头:“……是因为那个预言,你记得吗?食死徒现在开始搜捕凤凰社的新生儿了。”   餐厅里顿时被沉默笼罩了。水龙头没被拧紧,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仿佛征示着什么的流逝。年轻的夫妇无声地开了瓶酒,默默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   斯塔西娅难得地喝得有点多,小天狼星把她搬到床上时被揪住了衣襟,他低头看着妻子:“……阿利娅不在你就想做坏事?”斯塔西娅通常会在上班的路上把女儿塞给波尔顿夫妇,下班再接回来。这几天小夫妻都忙得焦头烂额,于是没有去接阿利娅。   “胡说,”她伸手揪着他脸颊上的软肉,疼得他龇牙咧嘴,“我是想问你,我能见到哈利吗?什么时候会方便呢?阿利娅洗礼的时候莉莉可来了。”这听起来真不是合格的教母应该做的事情。   他哽了一下,接着低低笑了:“洗礼恐怕不行,社里大家都会去——我会和詹姆商量的,现在还是讨论讨论别的事吧?”   斯塔西娅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神智更清明一点:“……什么别的?除了今天的心血管缝合术练习,我都……”   “不是这个,”她年轻的丈夫在床边撒开了手,把她扔了下去,换来了一声尖叫,“波尔顿医生,不是这个。我庄严宣誓,我不想干好事。”   教母始终没能看到她的教子,因为随着形势恶化,教子不得不跟着父母开始了躲避追杀的隐居生活。一开始斯塔西娅还能拜托小天狼星捎带药品和婴儿用品给新手父母,但逐渐地,这也行不通了:邓布利多传达了可靠的线报,表示经过一番搜索,伏地魔确定了尚在襁褓里的哈利.波特就是那个预言中的小男孩,于是波特夫妇不得不停下一切工作和对外联系,带着儿子躲藏起来。   斯塔西娅听说这一切后目瞪口呆:“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最近的课题是重症患者的伴生精神疾病与表征,因此申请到了去精神科轮转,“真的,不行带过来给我看看,我的论文……”   小天狼星正抱着女儿,用魔杖头上的变出来的花逗得她咯咯笑。听见这话他翻了个白眼,腾出一只手按在斯塔西娅头上让她闭嘴:“得了吧,他要是去你们医院,你就再也不用为论文头疼了,而且还真能上《柳叶刀》——讣告版。”   妻子挪开他的手,犹不死心:“他真的不是有点什么精神疾病吗?哈利会走了吗?难道是要让他翻身的时候一屁股坐死他?你们巫师不讲科学也得尊重客观规律啊……”她摸了摸下巴,发出了陷入思考的咂舌声,“他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小男孩’指的其实应该是类似于核武器——啊,美国那个核弹好像就叫小男孩?”   小天狼星把女儿放在婴儿椅里,抱着臂看她:“你的意思是,让莉莉和詹姆去和麻瓜学造核弹?行,那做好了往哪儿扔呢?霍格沃茨?”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小天狼星头上挨了妻子脆生生的一巴掌,还得到了一句抱怨:“就你们巫师不讲道理,而且话还多。”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头,愤愤不平地想:这明明很讲道理——而且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但他不敢说出来:斯塔西娅的温柔体贴是有限度的,而现在恰巧是这个数值的低谷(和她需要补充实验重新提交的论文截稿日期临近水平成反比),不是什么打嘴仗的好时候。于是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狗,对着两名瞪圆了蓝眼睛盯着他看的女士快活地摇起来了尾巴。阿利娅开心地拍起了手: 啊,是狗狗爸爸。斯塔西娅哼了一声,终于有机会从女儿手下溜走去收拾她的资料与论文了,于是从心里放了他一马。   然而这样的时光逐渐也变少了。随着时间进入一九八一年,凤凰社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起来。小天狼星回一次家的难度变得更大了。   两岁多的阿利娅已经会说话了。   “哎,你等等。”斯塔西娅叫住了他,把两卷纱布和一卷橡皮膏塞进了他的口袋,“……防止意外,也带上。”她的蓝眼睛里写满了期望,“这次的任务多久能结束?记得吗,我约了下个月去给阿利娅选幼儿园,一切顺利的话,圣诞节后她就可以去了。”   他隔着口袋捏了捏纱布,坏笑着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惹得妻子尖叫连连,“我记得,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不就是在最后三家里选一个吗?很容易的。”他犹豫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月底不好说,但我在生日之前肯定能回来,我还得收今年的生日礼物呢。”   狗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他说的生日礼物绝对不是体面人拿包装纸扎起来的那种。斯塔西娅瞪了他一眼,可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小天狼星抻长了脖子斜睨着她,不能有更明显的暗示了。她只好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去吧。”   小天狼星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拉起兜帽遮住了脸,打算走到几条街之外再幻影移形:这是他最近的策略,如果有人检查魔法波动到这里,至少不会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一家。   斯塔西娅回到卧室里,抱起了女儿:“阿利娅小宝贝,你的好日子没有几天啦,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就把你送到幼儿园去。”她想了想,“走吧,咱们先去你外婆家里蹭吃蹭喝,明天妈妈可没空管你。”   她抱着女儿站在二楼的窗口前寻找出行的衣物,恰巧发现小天狼星在楼下冲她们招了招手之后才消失在四合的暮色里,于是她也挥动着女儿幼嫩的小手向年轻父亲的背影道别。   这时没有人能想到,这是她们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见到小天狼星。   --------------------   作者有话要说:   BE line里,斯塔西娅回头看到的男人是小天狼星。   HE line里,她回头看到的男人是雷古勒斯。 第45章 番外二   十五年后,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你不在这上面!”   “我曾经在,”小天狼星.布莱克与教子哈利一同站在布莱克家族的挂毯前。他伸手指了指某个类似于被香烟烫过的洞,“显而易见,我离家出走以后,我亲爱的母亲就把我的名字从这上面销毁掉了。”   “离家出走……那你住在哪?”   “你爸爸家,”小天狼星回答,“你爷爷奶奶对我非常好,几乎把我当成了第二个儿子,不过——”他不自然地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很多时候我也有别的去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离家出走?”他大笑了起来,但显得有点苦涩,“因为我讨厌他们所有的人。我的父母,疯狂地痴迷纯正血统,他们相信,身为布莱克家的人,天生就是高贵的……我那个傻瓜弟弟,性情太软弱,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那就是他。”他指了指一个名字,开始了回忆,“……就这样,你不可能向伏地魔简单地提交一份辞职报告,唉。”   哈利提出了新的问题:“可是这上面写了他的死亡日期。难道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是说……”   “你觉得挂毯上的魔法能知道一切,是吗?”小天狼星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摸了摸原本自己名字的附近地方,“……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记录的,但这是个相当模糊而且容易被蒙骗过去的魔法,比如说,这里本来应该还有其他的名字。”他的语气有点痛苦,但透出来了点骄傲和得意,“但显然挂毯并不知道这一切。”   哈利显然对这个故事更感兴趣:“其他的名字?”   “是啊,”小天狼星摩挲了一下,收回了手,“……你本来有个教母的。哈,别这样看着我,这很奇怪吗?”他抓了抓头发,“你在莉莉肚子里的时候,她还是负责检查你的助理医生呢。我还看过那张照片,”他拇指和食指圈在了一起,比了个手势,“你才这么大一丁点。”   “那她现在在哪儿?”哈利试图在圣芒戈的治疗师里找到这样一个女人:似乎应当也是三十五六岁上下,对他母亲和他都很熟悉……但圣芒戈确实没有人对他说过“你和你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这样的话。   “啊,”小天狼星脸上的神采突然暗淡了,“你父母去世的夜里,伦敦也发生了一场爆炸,食死徒干的……我追杀虫尾巴的时候,他说伏地魔不仅知道了你父母的住处,也知道了我的,那天晚上同样派了人去杀她。我以为自己杀死了虫尾巴,就立刻返回家中,发现居所已经是一片废墟了,眼看着遇难者的尸体在我面前被麻瓜警察带走。”   哈利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也许那天晚上她刚好出门了,这也说不定。”   小天狼星摇了摇头:“我刚越狱时还特意去当年相熟的几个地方都看过:按照麻瓜的记录,她应该就葬身在那场爆炸里,她父亲也被食死徒杀了,确实再也没有什么其他踪迹可循了。我当时听说她母亲后来还在加拿大生活过,本来想在抓住虫尾巴之后试试运气,”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你知道,一个逃犯恐怕不受欢迎,而且北美也不像北海那么容易游过去。”   哈利突然觉得更加抱歉了:如果不是那次对彼得失败的抓捕,也许小天狼星除了清白还能得到更多——呃,至少他能确切地找到妻子的下落,甚至还和岳母在一起叙叙旧,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嫁给一个杀人犯,不是吗?   “吃饭了!”韦斯莱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哈利纹丝不动,固执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叫什么名字?呃,我是说,如果以后碰巧能遇到呢,我可以告诉她……”他觉得有些尴尬,试图努力解释一番。   小天狼星直起身,不再端详那块挂毯,他笑了:“啊,路上碰巧遇见她,这倒很有可能——仙女教母,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他带着哈利向餐厅走去,“斯塔西娅,斯塔西娅和阿利娅。”   “阿利娅?”   “是啊,詹姆和莉莉曾经还有一个教女,她比你大一岁……没错,一岁整七个月,倒是挺好算。去年我在霍格沃茨也看了,四年级里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我想,她们可能确实不在人世了——至少不在英国。”   哈利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刚刚的发问似乎显得非常轻浮。不过小天狼星好像并不在意,他揽着哈利的肩头,轻声说:“总之你现在知道了,如果以后遇到,是斯塔西娅和阿利娅……不过记住,姓氏是波尔顿。”   时间回到十五年前,一九八一年的万圣节前夕。   斯塔西娅抱着女儿来到了父母的居所解决晚饭。晚饭将半的时候,她的父亲威尔.波尔顿突然站起身,说有些急事需要处理,留她在家里过夜,便急匆匆出了门。   ——自从女儿和布莱克家的小子结婚以后,他就在她的住处下了各种监测魔法:刚刚就有小天狼星以外的人突然出现了这个麻瓜街区并使用了魔法。他悄悄跟在这两个穿着黑斗篷的不速之客身后,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女儿的住所。   昏昏倒地后再施加摄神取念的结果告诉他,一个叫虫尾巴的人向神秘人提供了小天狼星在麻瓜街区的秘密住址,他们因此奉命来杀死这个房子里的人。于是威尔做出了个大胆的计划:他杀死了两名食死徒,放进了女儿的房子里,并伪造了一具婴儿和女人的尸体,把整个别墅炸毁了,假造了交火时失手引发了煤气爆炸、最终双方同归于尽的惨案。   但这不能保证伪装不被发现。在他通过老路子去打探消息时,在破釜酒吧里听到了故事的下半部分:黑魔王倒台了,婴儿哈利.波特杀死了他,背叛者是布莱克。于是男人当机立断,连夜把妻女和外孙女一起送上了到加拿大的飞机,自己留下来寻找进一步的消息。   命运给这一家写了个残忍的批注。躲避巫师世界三十年之后,小莎菲克的身份被人撞破,成为了黑魔头残党的旧识认为他躲起来是为邓布利多偷偷做事,于是盛怒之下杀死了他。   斯塔西娅回到英国处理父亲后事的时候试图到巫师聚集地找小天狼星的消息,但因为麻瓜驱逐咒无法接近破釜酒吧或霍格莫德,最终只能无功而返,回到加拿大。随后,她发现自己再次怀孕了。略知内情的母亲安娜.波尔顿悄悄与邓布利多联络,同样误认为小天狼星才是真正的叛徒,担心女儿伤心过度而又被牵连,因此只告诉女儿说“他死了”。   此后十二年间,她们再也没有回到过英国。在这十二年间,斯塔西娅完成了MD和PhD的学位,成为了兼任教职的医生。而十二年后,在小天狼星越狱前的最后一个冬天,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安娜.波尔顿爵士,也去世了。   二零二二年,冬。   这是圣诞节前最后的忙季了,英国魔法部里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但眼里隐含着希望:盼望着,盼望着,放假已经很近了。阴雨连绵的天气和疲惫的身体也挡不住他们的好心情。   已经是魔法部长的赫敏.格兰杰少见地像少女时期一样,风风火火地夹着文件冲进了傲罗办公室,敲开了主任的房门。   傲罗办公室主任哈利.波特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勉强对着挚友露出了一个笑容:“嗨,赫敏,我已经在写报告了,在写了……”他试图把手上的文件藏起来,不让熟悉他做派的朋友看到实情:他刚开始写题目。   “不是这件事。”她果断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纸堆,把手上的文件送到了哈利鼻子前,“你看看这个。”   哈利往后缩了缩,和文件拉开一点距离,推了推眼镜腿试图看清这份让赫敏如此关心的文件。看抬头是美国魔法部发来的公文,关于即将到来的外事访问活动的人员安排——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了?   几分钟以后,他从办公椅里跳了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没看错吧?他们的外事司司长叫小天狼星.布莱克?”   赫敏抱着手臂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把文件拿给你?”   哈利小声嘟囔:“我以为是想催我快点办公。”他看到友人突然犀利起来的眼神,赶忙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哗啦啦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最终递给了他其中一份:“这是我从国际魔法合作司调来的——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小天狼星,因为资料很全,他出生的年份确实是一九八二年。但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犹豫了一下,“小天狼星就是八二年入狱的,我是说,呃,如果他在那之前……”   哈利翻开神秘的美国司长的简历,对着那张照片端详了一会儿。照片的尺寸并不大,但非常清晰。黑发的男人双手抱在胸前,对他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显得典雅而潇洒,活像他教父如果当年没有入狱的情况下后来该长成的样子——哦,有一点是不一样的,照片里的男人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   “赫敏,我很想和这位先生约个时间进行私人会面。拜托你跟艾瑞克说一下,能不能让他行个方便?”   女巫点了点头。   几周以后,在破釜酒吧里,仔细观察的巫师们会发现,傲罗办公室主任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兜帽斗篷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谢,汉娜,今天就算了。我在等人,一会儿要去别的地方。”他拒绝了老板娘招待的咖啡,客气地说。   一个巫师匆匆走进酒吧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接着立刻朝他走过来了。是一个眼熟的魔法交流司职员:“先生,他马上就到了。”   对方刚说完,破釜酒吧的门又一次被推动了:哈利.波特惦记了好几周的人跨越大西洋,从照片里走了出来,也正在打量着他。   他和小天狼星生得真像啊,五官间有着那个在他父母婚礼上大笑的伴郎的影子,他几乎立刻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要想找的人了。   绿眼睛对上蓝眼睛,这对教兄弟突然意识到,对方脸上唯一和旧照片里父辈们形象有所出入的部位,正是继承于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教母。一瞬间距离好像自然而然地被拉近了,他们用力握了握手,接着给了对方一个姗姗来迟的、布莱克与波特之间常见的兄弟式的拥抱,并肩进入了对角巷,交换着对方所不知道的前尘琐事。   厄瑞涅女神姗姗来迟,举起了手中的火炬,吹了吹这不为人知的一角里的灰尘。克洛托瞥了她一眼,把一截新的命运纺线缠绕到了已被剪断的旧线上:   詹姆与莉莉.波特,在一九八一年的秋冬之际,牺牲于戈德里克山谷;他们留下的伶仃幼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青史留名的战士、英国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傲罗。小天狼星.布莱克在十几年后为了保护教子越狱,继而丧于食死徒堂姐之手。直到过世,他依旧不知道妻子和儿女当年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劫,彼时尚在人世。斯塔西娅.波尔顿自从埋葬了父母以后,终身再也没有回到故土。她一生从事于医学研究和教育事业,在世时用收入设立了奖学金,资助无家可归的学生完成高中学业,并向家境贫寒的医学以及歌剧艺术专业的女学生提供丰厚的生活津贴。他们的女儿阿利娅.波尔顿表现出了过人的艺术天赋,成为了一名音乐剧演员兼剧作家,但只有儿子才从父亲和祖父母辈那里,隐秘地继承到了魔法血脉,人至中年时晋升成了美国魔法部的高层官员。   这一年的冬天,两个家族生机勃勃地伸展出了枝枝蔓蔓,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再次交叠了在一起。但那一小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却在当事人们纷纷谢世后才终于重见天光。而距离让一切开始的、一九七五年的那个圣诞节,已经过去四十有七年了。   ——《叛逆期与公主病》结局一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读过也喜欢的不少同人设定是,女方和小天狼星在他蹲大狱之前两心相许,结果女方苦等十三年直接再续前缘的剧情……现在不能接受了。前期感情铺垫不到位显得女方缺心眼。王宝钏等十八年,但人家还有个正宫娘娘的名份呢,这算什么。铺垫到位了显得狗子哥有大病,人家抛妻弃子考功名,您这是?……   于是我就停在这儿了:双方努力过了,但阴差阳错也没办法了,遗憾终生却也能move on各自生活下去,但十三年后的小天狼星依旧会留意并交代她的信息,即便他已经确定她死于爆炸多年了;斯塔西娅给有魔法的儿子用和父亲同样的名字命名,希望知道内情的人可以一下就认出来他,并一直捐助高中生作为纪念。   这就够了。人和人本来就是不断告别,但永不相忘。   (后面还有HE) 第46章 番外三   斯塔西娅警觉地回过头去,一个黑发灰眼的男人幻影移形凭空出现,正静静地看着她。   “——是你。”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几年不见,他的稚气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脸颊瘦削了起来,显得人阴郁却也更英俊了。他的个子也抽条了。   她惊讶地与他四目相对,完全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见他。   男人也似乎没想到会遇到她:“你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招呼,“听说你和小天狼星结婚了……恭喜你们。”   原来不是找麻烦的。于是她轻快地回答:“啊,是这样的,你是来拜访的吗?小天狼星现在不在家,而且其实我们搬到了新的居所,我是来拿东西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书,“他应该马上就要回家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对方委婉地拒绝了:“是这样啊。其实我不是特意来拜访的,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想起来到过这里就来看看……”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去接阿利娅,你也不打算看看吗?”   “阿利娅?那是谁?”   她扬了扬唇角:“介绍一下,她是你的侄女,我的女儿。”   男人矜持的笑容倏忽之间消失了,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哈?”   他们最终在斯塔西娅旧居的公寓客厅坐了下来,开始分享一壶热咖啡。   “说实话,斯塔西娅——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我真的从没想过小天狼星会愿意结婚,无意冒犯,我也更没想到他会和麻瓜结婚,甚至还有了女儿。”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没什么,我也没想过我会在毕业之前就跟一个巫师结婚了,说实话,这个比例应该更低吧?可能这就是命运。”出道作品是《罗恩格林》的女高音的终极命运,真敬业。   雷古勒斯被逗笑了。他轻笑了两声,伸手握拳在唇边咳了咳:“我大概可以猜测到,他为什么会被你迷住了。”   她也捧场地轻轻笑了:“说实话,我也能猜到你大概有什么想对小天狼星说的。”   笑容立刻消失了。他干巴巴地说:“抱歉?我不太明白……”   “你们关系不好,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这不代表他真的讨厌你,”她把咖啡杯捧在手上,慢慢地转着杯子,“按照我的观察,他讨厌的应该是你们家族纯血至上的观点和一系列的家庭教育和政治投机。但你来找他了,还很犹豫。”她又一次微笑了起来,“这有点冒昧,但像我这样的麻瓜们通常认为,这应该就是一种让步的态度。是什么让你后悔了,但是同时还令你挣扎呢,雷古勒斯?”   他像被人按到了针毡上落座一样,蹭地几乎跳了起来,眼里闪着惊恐又愤怒的光:“你怎么……你知道什么!”   她喝了一口,慢慢地说:“我对你们巫师的想法没什么高见,雷古勒斯。但小天狼星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子我看得出来。太阳底下是没有新鲜事的——没上台的时候就开始搞高压统治和白//色//恐//怖的人,当他有了名正言顺的权柄之后会把屠刀挥向谁呢?一个善意的提醒,猛兽出了笼子是抓不回去的,而奴隶可是越多越好的啊,管它什么品种呢。”   雷古勒斯瞬间泄了气,崩溃地瘫坐在沙发上,抓乱了他的头发,显得他更像他哥哥了:“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有魔法的人是更完整的人,值得堂堂正正地享有这个世界。但,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词,“怎么敢用假造的高贵身份浪费巫师的血——我发现了,他屠杀麻瓜也好,屠杀巫师也好,只是为了取乐立威,和杀死一些鸡鸭没什么区别。”   “我真诚建议你们的课程设置也参考参考麻瓜教材吧。”她怜爱地叹了口气,“上个这么说的麻瓜统领是希特勒,后来大搞强制绝育和优生学,如果不是死得早,恐怕下一步要推行强制结婚、强制生育了。你们纯血巫师真的想……”她露出了个微妙的表情,“像动物一样不停繁衍吗?不然就你们那个人口数量,就算能统治世界,一个国家能分到二十个巫师吗?处理公文就能累死呀。唉,为什么不好好学历史和生物统计呢。”   雷古勒斯目瞪口呆。   “而且你们忙着战争,甚至没有鼓励生育过……”她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桌上阿利娅的照片,“这家伙是你们布莱克家这一代唯一的后裔了吧?要不是我六年级不太忙才决定生她出来,你们忙碌到最后,家产都没人继承了——还有什么其他别家的亲戚没有继承人吗?我女儿都可以接手。真是不可思议。”   他颤抖着声音,看着侄女在照片里奋力地吃手指,问道:“她叫阿利娅?是你取的名字吗?”   年轻的母亲自豪地回答:“是的,阿利娅,但是中间名还没决定好——”她忽然停住了,灵光乍现,用一种充满诱惑的口气问:“……你想给她起名字吗,雷古勒斯?”   男人的表情似悲似喜,盯着那张照片良久才平静下来,隐忍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但……安多米达吧,小天狼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他对斯塔西娅勉强笑了笑,“我们家的人基本都用星座或者神话命名。”   斯塔西娅轻轻地问:“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一问小天狼星呢?我想,他会愿意的。”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想过邀请你,但是我们决定在麻瓜的教堂举行婚礼,所以……”   这是谎话,但也不完全是:她提议了,可小天狼星没有立刻一口回绝,只说雷古勒斯大概不想来。现在拿来做诱饵正合适。   雷古勒斯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正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或许也只能和他商量了。”   又是一声轻轻的汽车回火声。斯塔西娅站起身,轻快地笑了:“啊,一定是他来了。”   二零二二年的圣诞节前夕,两个黑发的男子从伦敦市中心的苹果旗舰店走了出来。   不戴眼镜、非常英俊的那一个一脸的不痛快,看着自己手上的盒子大声嚷嚷:“我讨厌这个小东西,可恶,为什么圣诞节前的宝贵时间要花在排队取这个东西上。”   “小点声,大脚板。”戴眼镜的那一个紧张地挠了挠头,结果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你在人家门口说这种话,小心挨揍。”   “尖头叉子,你现在被莉莉管教得越来越安分守己了。”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小心挨打,哈,这居然是尖头叉子能说出来的话。”   “……说实在的,大脚板,这些小东西我都觉得很有趣,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才不像你吧。”   男人抱怨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显得有点不自在:“我讨厌它们家工程师起名字的风格——斯塔西娅再也不会叫我Siri了!她说会把系统叫出来,太麻烦了。”   “哈?”   他还没有抱怨完:“变成狗的时候,她也不会叫我Pads了!”   戴眼镜的男人觉得有点一言难尽,“要不看看病吧,大脚板。说实在的,你们家这种精神状态不会遗传吧?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再答应多萝西跟你孙子出去约会的,我发誓,我不允许这种黏黏糊糊的疾病进入我们波特家的光辉血脉。”   他们转进了一条小巷。不戴眼镜的那一个冷笑了起来:“尖头叉子,倘若你们家还有一点光辉,那你几十年前就已经把它丢得干干净净了。”他掐尖了嗓子,模仿起来:“你好吗,伊万斯——”   在尖头叉子的恶咒打到他身上之前,男人在原地转了一圈脚跟,噗地一声消失了。   “欢迎回家,小天狼星——”刚刚打开门,女人就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顺便快速地拿走了他手上的盒子,“终于拿回来了。”她忙着拆盒子,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在一旁不满地哼哼唧唧,无奈地笑了,站起身来给他一个亲吻:“圣诞快乐,我最爱你了——听着点门铃,加布丽说要早点过来做勃艮第炖牛肉和马赛鱼汤,她和穆希卡应该马上就到了。”   ——行吧,那就这样吧。被抢走昵称的男人心满意足地吹了吹口哨。   那场围绕着魂器的战争结束已经有四十年了,他们在战争中四处颠沛,辛苦异常,差点失去过彼此,但所幸天下太平。   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叛逆期与公主病》结局二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线和隔壁就是平行世界了。1979年的某一天,我流宇宙里,雷古勒斯郁结难解,于是随意地到了麻瓜世界里。在这个片场里,他无意中回到了自己去过的、哥哥之前住的地方,还一下就撞到了斯塔西娅。在隔壁片场里,他跑去喝酒(莱斯利广场就在查令十字街后面,离破釜酒吧很近),结果被同来找乐子的王女顺手给……嫖了……(捂嘴鸡叫)   剧情展开写就和隔壁有点撞车了……大概就是雷古勒斯把魂器的消息透露给了小天狼星,然后凤凰社花了几年收集魂器,同时因为雷古勒斯没死,詹莉被出卖的消息也被及时地传了回来,斯内普和虫尾巴被早早干掉了(嘎嘎,大宇宙的恶意),斯塔西娅带着阿利娅和莉莉他们还同住过一段时间。然后邓布利多就把伏地魔本体干掉啦!   在这个世界线里,他们的长女阿利娅仍旧没有魔法,但是嫁给了巫师姻亲乔治,因为小时候孩子们一起住过,长大之后假期还会来往,她给弗雷德和乔治的买卖投了钱,接替安娜在未来的某一年成为了首席女高音。弗雷德没死,和舞伴安吉丽娜结婚了。长子在这个世界里叫穆希卡.雷古勒斯.布莱克(BE线里叫小天狼星.威廉.布莱克),娶了芙蓉的妹妹加布丽,他们当年在比尔和芙蓉的婚礼上认识了彼此。一个因为是男孩所以被亲爹妈丢骰子决定名姓、最终因为有魔法而被扔去老爹一边并被妈起名叫“音乐/Musica”的小孩……被爹逼着练了阿尼玛格斯,是一只白毛蓝眼睛的布偶(性格很狗的猫崽)。   詹姆的孙女叫多萝西,是这个故事最早版本女主角的名字。那个时候我给所有欧美女角色都起名叫多萝西……   后面的剧情完成得都稍微有点草,就这样吧……不然我这辈子都写不完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